但是人人的心裏在這一刻,都是羨慕那個依然坐在車廂裏不停咳嗽的人。

    “世子”老皇帝擔心的又輕喚了一聲,然後急的大叫:“御醫快請御醫給世子看看,都還愣着幹什麼”

    風雲輕被呼聲驚醒,然後轉頭看着老皇帝,發現他眼中神色是真的焦急。如水的眸子閃過一抹思緒,這個老頭不是裝的,就是身在高位久了,作爲一國之君,更會演戲。

    “御醫在後面跟着呢世子先稍等堅持片刻,老奴這就去請來”陳總管立即向後跑去。

    “伴月”風雲輕轉頭,乞求的看着雲伴月。

    雲伴月深深的看了風雲輕一眼,心裏輕嘆一聲,清潤的聲音響起:“不用了在下可以給世子看”

    “孤實在是心繫世子安慰,居然給忘了伴月公子神醫谷出身,自然是醫術獨步。”老皇帝聽見聲音,立即道:“那就有勞伴月公子了”

    雲伴月點點頭,白衣的身影一閃,飄然的落在了藍笑傾的車廂。翩然瀟灑,俊逸出塵,一瞬間衆人都自嘆佛如的感覺。

    伸手去把藍笑傾的脈,半響後,雲伴月從懷裏掏出一個藥丸遞給藍笑傾:“吃了它”

    伸手接過雲伴月的藥丸,吞入口中,藍笑傾一張近乎透明的容顏更是接近了蒼白透明之色,終於咳的聲音減小了下去。

    “伴月公子世子他的身體狀況如何”老皇帝擔心的聲音響起。

    “只是體魄虛弱,暑熱夜涼,感染了風寒。不時在下開一個方子,世子應無大礙。”雲伴月清潤的聲音緩緩開口。

    “好沒事兒就好”老皇帝似乎鬆了一口氣,點點頭。

    衆人只覺眼前的白色身影一閃,雲伴月已經翩然的落在了風雲輕的身邊。

    風雲輕伸手抓住了雲伴月的手,但是一雙眸子依然看着藍笑傾。眸中的擔憂之色少了許多,但依然未退去。

    雲伴月感覺風雲輕的柔軟的小手,心裏雖然依然不失滋味,但也忽然的寬慰了許多。至少她對他不是無心的。嘴角勉強的扯出一抹笑意,雖然有些苦澀,但想起今日上午佔有了她,又覺得是幸福的。

    玟初只是看着風雲輕的臉,鳳目陰沉。玉無情則是將目光盯在她握着的雲伴月的手上,心微微的在疼痛着。柳香殘漫不經心的把玩着髮絲,桃花目幽深莫名。楚昭顏躺着的身子不動,但是閉着的眼睛早已經睜開,同樣神色莫名。

    藍笑傾低着的頭終於擡起,手緩緩的離開胸口,眸光似乎向着風雲輕的方向看來了一眼,聲音如一抹清風:“蒙我皇厚愛傾慚愧”

    風雲輕看着藍笑傾,心不受控制的疼痛一波一波的襲來,她似乎可以感受到他掃過來的視線,但也只是那麼一瞬,再聽不見他劇烈乾咳的聲音,心裏也算是鬆快了不少。手裏抓着雲伴月的手緊了緊。視線依然不離那張蒼白瑩弱仿似透明的容顏。

    “世子無大礙就好風寒也不能大意”老皇帝看着藍笑傾,似乎也微鬆了一口氣,點點頭,寬慰的道。

    “讓吾皇憂心了傾一定謹記。”

    藍笑傾瑩白如玉的容顏扯出一抹淺笑,點點頭。輕音如風,燈如晝的光芒似乎也難以掩蓋他身上白如玉的清華,萬千的人海連一絲呼吸聲也不聞,每個人的眼睛都緊緊的看着那張如詩似畫的容顏,生怕一眨眼間,這人間獨一道美景就那樣的乘風歸去。

    “嗯,世子定要愛惜身體,纔是我南陽的江山社稷之福。”老皇帝伸手捋了捋鬍鬚。

    “蒙吾皇厚愛。傾定珍之慎之。”清風清潤悅耳,仿似人間仙樂,底蘊含了一絲滄桑,眉眼間因了這句話,多了一抹人間煙火的味道。

    “世子當做如是想就對了”老皇帝再次的點點頭,將捋鬍鬚的手拿開,恭敬道:“朕尊藍王府爲王師御弟,當請世子先行觀星樓”

    “吾主之江山,傾爲臣,自然是奉主先行”藍笑傾搖搖頭,如玉的手微微一作揖:“皇上請”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在藍笑傾話落,四周響起一片的山呼聲。

    “哈哈世子大安朕心甚慰”老皇帝再次大笑了起來,一拍御攆的車壁,發出啪的一聲脆響,頓時打斷了四周響起的山呼聲,洪亮的聲音飄蕩很遠:“那就待朕先行北門恭請世子行東門屆時朕將攜世子同上觀星樓”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

    老皇帝的話落,四周再次的響起一片的山呼聲。

    聽見震耳欲聾的山呼聲,風雲輕不得不再次感慨,這老皇帝真是深諳君王之道啊或者藍王府在百姓心中如神邸一般的存在,讓他不得不如此做。或者是每代的帝王必須如此做。

    此時忽然終於明白了藍笑傾那蒼蒼無奈的話:“藍王府自有他的命運。自古繁華終有衰敗之時。我死藍王府便可全身而退。實乃一件喜事。”

    藍王府三百年至今被南陽的百姓奉爲神邸,被推到了一座山峯的頂端,享受無上榮耀的同時,又何嘗不是一種泰山壓頂的負擔。站得越高,負擔越多,背累越沉。這其中包含了多少人的艱辛無奈。

    進無可進,退無可退。

    忽然明白,藍笑傾身上的寒毒絕對不是老皇帝或者皇室給下的。藍王府的存在,對老皇帝和皇室還有他楚家南陽的江山只有天大的益處而無害處。

    因爲藍王府是王師御弟。世代享受這一榮耀,但同時又被這一榮耀背累世代子孫永葆南陽江山。也就是說只要南陽存在一日,藍王府便存在一日。南陽滅亡之日,便也是藍王府滅亡之日。

    這一根線早就三百年前就締結在了一起。由始祖皇帝封那位公子爲藍王之日起,永生永世的將他的江山和藍王府綁定到了一起。放心的交付了南陽三分之一的兵權。

    想到這,風雲輕身上的冷汗頓時的流了一層,打溼了後背的衣襟,一張小臉一瞬間有些蒼白如紙,可想而知,做這個決定的,謀慮深遠的當年始祖皇帝,他該是一個多麼厲害的人。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山呼的聲音響聲不斷。

    風雲輕只覺得耳朵嗡嗡作響。困難的轉回頭,看着玟初,只見玟初的一張臉也有些白。想着他估計也明白了。再轉眸,楚昭顏似乎睡得熟了,對這些聲音仿似聽不見。玉無情低着頭看不清楚他的臉色,柳香殘桃花目涌上一抹幽深憂思。

    感覺風雲輕的手心冰涼,雲伴月立即的反握住了她的手,將她的小手攥在手裏暖着,似乎能明白她此時的心情,指尖只能緩緩的將暖意包圍她的小手。

    風雲輕看着雲伴月,感受到指尖傳來的暖意,心底升起一絲感動。

    老皇帝擺擺手,山呼聲瞬間的停止。目光掃向風雲輕的車攆:“七丫頭你就隨在世子的車攆之後走東門吧”

    藍笑傾如詩似畫的容顏似乎又透明瞭一分。此時將目光終於的落到風雲輕的車上,面紗下那一張傾城絕色的嬌顏,略施脂粉,淡掃蛾眉,美到了極致,但那蒼白瑩弱之色還是一眼就望進了他的眼底,心裏忽然揪的很疼。

    梅如雪撫着車壁的手輕顫了一下,目光也終於的落到了風雲輕的臉上。那一抹疼痛和輕愁也讓他的心再次的痛了起來,但是當目光觸到她被雲伴月握在手裏的手時,鳳目再次一沉,這個女人的心裏裝了那麼多人,卻獨獨看不見他的心

    阮雲樓如玉的指尖同樣的顫了一下,長長的睫毛微微擡起,同樣將目光看向了風雲輕的小臉,只是一眼,便微低下頭,睫毛再次的遮住眼簾,青絲滑落,也遮住了他的半邊臉掩在了一片暗影裏。

    “雲輕何德何能走東門,皇上此舉怕是不妥吧”風雲輕脣瓣緊緊的抿了一下,緩緩開口,輕聲道。

    “是啊皇上,輕兒”徳貴妃也立即開口,眸光向着風雲輕的馬車看了一眼:“輕兒怕是不妥”

    “有什麼不妥朕心甚喜這個小丫頭,一條路而已。何況四府中屬她的人多,好早些到觀星臺。”老皇帝打斷了徳貴妃的話,開口道。

    “那雲輕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謝皇上體憫雲輕和風府。”風雲輕目光看向藍笑傾,見他也正看着她,莞爾一笑,應承了下來。

    四目相對,藍笑傾心裏輕顫了一下。微微的移開視線,低下了頭。

    “那朕就先行一步了。”老皇帝看了一眼風雲輕,目光停頓了一瞬,然後移開視線,看了一眼藍笑傾,對着陳總管緩緩開口:“啓程吧”

    “是皇上”陳總管立即躬身,尖着嗓子大喊了一聲:“啓程”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伴隨着明黃的御攆一路緩緩行過,山呼萬歲的聲音響聲不斷。

    藍笑傾在皇上御攆過後就示意張伯放下了簾子。梅如雪和阮雲樓兩隻如玉的手輕輕一挑,也放下了簾子。簾幕遮掩,一絲縫隙也不留。誰也沒有再看風雲輕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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