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同時心神又一醒,如果梅如雪和玟初沒事兒的話,那麼也就是說影月被圍殺了。也就是說如果影月被滅盡,明日便是她最不希望看到的事情出現了。

    心再次的一涼,將懷裏已經軟下去的身子輕輕放下,再次仔細的掃視了一遍整個鳳凰嶺,發現果然是影月的人死傷最多。超出了一大半。

    低頭,看見這個男子伸手指的方向,正是鳳凰的頭部。心底有一絲猶疑,她到底要去麼救影,就等於和梅如雪,玟初作對。

    君氏忍辱了三百年,爲的便是這一日。而鳳氏從她的孃親到祖婆婆們,一代代的下來,也只是爲了這一日推翻南陽的江山。還有玟初和他的先祖們,也是爲了這一日

    雖然是有一絲猶疑,但是身子已經比她大腦快的飛身而起。情感不允許,但是理智早已經替她做了決定。這一刻,她突然的發現,她真應該出家做尼姑去,以前說什麼天下大義,那只是虛的,只有這一刻,她從來就沒有這麼堅定自己的想法。

    儘管這是糖衣包裹下的千瘡百孔,但至少還有糖衣在。如果這層糖衣沒了,那麼便什麼也沒了。

    耳邊呼呼的風聲作響。明明是七月的天氣,她突然覺得此時是霜雪嚴寒,風如刀從她的臉上刮過。順着一路的黑衣人的屍骨,她心中的想法更是堅定,已經聽到前方隱隱有打鬥的聲音傳來。心下一喜,加速了身法。

    腳下的屍首堆積的更多了,鮮血彌散中她遠遠的便看到了半空中三個人影糾纏在一起,一白兩黑。只是一眼,她便認出,那三個人是梅如雪、玟初,還有一個人是影月首領。

    遍地的屍首,血氣沖天。風雲輕感覺周身的血液都凍僵了。影月首領顯然已經氣力不支,梅如雪和玟初顯然已經受傷,但是二合一之下,影月首領已然步步後退,顯然是窮弩之末,不出三招,定然魂飛天外風雲輕脣瓣緊緊抿着,微微有一絲遲疑,但當看到梅如雪和玟初合力刺出的劍,影月已經再無還手之力,身子從半空中墜下的時候,再不猶豫,此時腦中一片清明,雙手腕的白綾瞬間的抖出,快若閃電。

    清喝一聲,一條白綾瞬間的彈開了二人刺向影月首領的劍,另一條白綾幾乎在同一時間捲了影月首領的身子。雙管齊下,只不過是轉眼間,風雲輕身形飄落,將手中的白綾收回,伸手攬了影月的身子退出了三丈開外。

    腳尖沾地,風雲輕看了一眼懷裏的人。將目光所及觸到一雙清澈如泉的眸子微微一怔,但也只是一眼,她擡頭,見梅如雪和玟初的身子已經雙雙的滾落在地。心忽然再次一顫。

    “女人你找死麼”梅如雪全身的氣力都用來一擊影月首領,即使感覺到風雲輕來,久戰之後,根本再也無能力去閃開她的一招。身子支劍再次半跪到地上,往日一雙墨玉的眸子已然滿布火紅之色,顯然是胸中的殺戮之心被激發出來的緣故,死死的看着攬着影月的風雲輕。

    “你是不是瘋了”玟初同樣支劍倒地。他同梅如雪一樣,全身力氣都用來一擊影月,心中知道影月根本這次必死無疑。雖然也感覺到風雲輕來了,但是根本就沒有想到她會出手救影月,一直以來他雖然知道風雲輕不會復仇,但是也知道她的性子是根本就不會出手的。沒想到事有相反,他料錯了。頓時也一雙眸子死死的看着風雲輕,眸子盡是被複仇之火掩蓋。

    風雲輕抿脣不語。只是看着他們。

    “將人給我否則你知道後果的。”梅如雪看着風雲輕,她依然戴着面紗,只是看到一雙平靜的眸子,看不清她臉上的神色。心不由得一顫。

    相識十年,他從來就沒有見到過這麼肅穆凝然的風雲輕,一襲白衣,如水清華,在遍地的哀鴻中盈然而立,更顯得她純淨如仙子。忽然覺得她是不該出現在這裏的,與此情此景格格不入。

    這個女人,他還是喜歡看她對他淺淺的笑,嘲諷的笑,張揚的笑,不屑的冷笑以及所有的她不將一切看入眼底的樣子,唯獨不是這樣。這樣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如果你要親手殺他,也可以”玟初也看着風雲輕,心絃亦是一顫。他從來也沒有看過這樣的風雲輕。無論是笑,還是哭,還是哀,是怒,是惱,是恨但不會像今日這般,她甚至在她的眸中看到了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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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風雲輕依然不語,只是看着他們。

    “女人你到底想如何”梅如雪再次開口。死死的看着風雲輕,看入她的眼底,甚至看到了她的心,十年相知,他對風雲輕的瞭解甚至勝過了對自己的瞭解。忽然明白她想要乾的是什麼,心一沉,沉怒的聲音再次響起。

    “別忘了你姓鳳”玟初的心忽然也一沉,加重了音,看着風雲輕:“不管三百年前鳳王死沒死,但是鳳氏和楚家的不共戴天之仇是真的。難道你要與咱們流着相同血液的那些人難以瞑目九泉麼”

    風雲輕看着梅如雪和玟初,在這一刻,面對這兩個一直爲了信念而執着的人,還有他們踩着不知道多少代人艱辛的肩膀攀附至今,三百年的歲月長河,她甚至都可以看到那些在他們的身前苦苦掙扎的人。有哀有痛。

    “女人你說話”梅如雪沉怒的看着風雲輕,手中的劍都輕輕的顫慄。

    “你要和我作對”玟初也滿眼怒意的看着風雲輕,聲音尖銳:“你不報仇可以,但是我不允許你阻攔我將人給我”

    風雲輕看着二人,低頭看着懷裏的影月已經閉上了眼睛,她都可以感覺的到抱着他腰的手一片粘溼,不用想也知道那是血。

    緩緩的移開目光,目光所及之處白骨堆積成山,真正的血流成河。似乎再次的看到了天下大亂,遍地哀鴻的場景。忽然輕嘆一聲:“他救了我一命既然我來了,就是不會讓你們殺了他的。”

    “女人你找死麼將人給我”梅如雪死死的看着風雲輕,忽然身子站起,一步一步的向着風雲輕走來:“你以爲你是救世主麼如今這個天下已經千瘡百孔,你以爲你能救的了誰愚蠢”

    “我不是救世主我只是知道三百年塵土皆歸。這個天下早晚會有一天改朝換代,改頭換面。但絕對不是現在。”風雲輕靜站着身子不動,看着梅如雪一步一步的走來。聲音很輕,但是很清晰。

    “不是現在爲何不是現在明日我就可以讓他改頭換面”梅如雪腳步不停,一雙眸子死死的看着風雲輕,今日雖然代價慘重,但是不失爲一個機會。只要殺了影月首領,楚家的江山便唾手可得。這是從小他就被灌輸的思想,也一直成爲了他的信念。

    “你真的能麼如果要能的話,我絕對不會阻止你”風雲輕的口氣依然很輕,看了懷裏的影月首領一眼,抿了抿脣瓣:“其一,此時奪位,你不名正言順,只能會被天下人唾罵。其二,你真的覺得你有準備好了麼能夠掌控整個南陽楚家的江山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三百年,即使他千瘡百孔,受了傷也是獅子。”

    梅如雪的腳步猛的頓了一瞬,但也只是一瞬:“怎麼會名不正言不順我是君王朝後裔,復國何來不名正言順猛虎出山,焉能說抵不過獅子”

    “三百年塵土皆歸,如今天下百姓記得的只是楚家的江山,如何還能記得你君氏不得民心便是其一。即便是猛虎,但這世間有多少隻猛虎即便明日你奪了南陽城朝陽殿最繁華的那把椅子又如何難道要等着天下都打着逆賊的旗號來清君側麼你到底想過沒有”風雲輕聲音徒然轉沉。

    “我不怕不記得又如何我有的是手段要天下萬民敬仰我。清君側麼誰有本事來我手下的三尺青峯送命,君子枚隨時奉陪這個江山我今日是奪定了”梅如雪前走的腳步又頓了一瞬。墨玉的眸子依然火紅的看着風雲輕。

    “你瘋了”風雲輕看着梅如雪,聲音徒然尖銳:“你是梅如雪麼你的冷靜呢你的自制呢你的算計呢你的聰明和洞察世事呢如今都被狗吃了麼我愚蠢我看有一個愚蠢的,明知不可爲而爲之。你瘋了麼”

    “我是瘋了是你逼我的。”梅如雪終於在風雲輕一丈遠的距離停住腳步,死死的看着她:“你不是一直厭煩我算計麼你不是一直厭煩我的身份麼你不是一直厭煩我的籌謀麼你不是一直厭煩我的所有黑暗麼那我便將我所有的陰暗都翻出來給你看。不成功亦不成人”

    “你”風雲輕心中頓時像是賭了一口氣,上不來,下不去,只能看着梅如雪,一襲黑衣,儘管是被鮮血浸染,青絲有些凌亂,但他依然高雅無雙,就那樣的站在她面前,她忽然的感覺到了壓力,一種無形的揹負在他的身上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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