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輕埋在藍笑傾懷裏,對一切不聞不問,似乎與己無關。她寧願一輩子躲在龜殼裏,不管外面山崩地裂,滄海桑田。

    走進了海棠苑。雖是清晨,但今日的海棠苑其暖融融,到處彌散着海棠花香的氣息,枝枝蔓蔓間海棠花開的如火如荼。

    柯伯一直守在海棠苑門口,見藍笑傾抱着風雲輕回來,淡淡的血腥味融合進了海棠的花香中,一張老眼盡是擔憂神色的看了風雲輕一眼,試探的開口:“世子”

    “柯伯,吩咐人準備熱水”藍笑傾淡淡的點點頭,清淡的聲音溫和了幾分。

    “是”柯伯立即應聲,連忙疾步去了。

    慢慢的踱步進了房間,早有婢女掀開珠簾,躬身規矩的行禮:“世子”

    藍笑傾淡淡的點點頭:“去仙衣紡取一套公主的衣物來”

    “是”婢女立即的去了。

    藍笑傾抱着風雲輕進屋,柯伯工作很有效率的帶着人已經擡了兩大木桶熱水在其後進了屋,直接的放在了屏風後。然後悄無聲息的退了下去。

    藍笑傾腳步不停,抱着風雲輕走進了屏風後。看着大木桶裏騰騰的水霧,抿脣猶豫了一分,如玉的指尖挑開風雲輕身上的衣物。

    瑩白的身子,凝脂如玉,觸手溫華,如一批上好的錦緞,藍笑傾看着風雲輕,清淡的眸子暖了幾分,玉手輕輕一擡,直接將風雲輕的身子落入了水裏,聲音淡而溫潤:“暖暖身子,免得落下病根。”

    風雲輕身子落進木桶裏,睜開紅腫的眼皮看了藍笑傾一眼,然後點點頭,溫暖的水流包裹她的身子,抿脣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藍笑傾站在木桶邊,也不離去,只是看着蒸蒸霧氣裏的人兒,一雙鳳目溫和如玉。半響,見那水汽減少,玉手將風雲輕的身子輕輕執起,放進了旁邊那依然冒着熱氣的木桶。

    看着她蒼白的小臉漸漸的踱上了紅暈,周身迎上了晶瑩的汗珠,蹙緊的眉頭緩緩舒展,緊繃的身子鬆軟在溫水中,心底才輕輕的舒了一口氣。

    目光定在風雲輕始終沒有放進水裏的手上,那裏依然緊緊的攥着那縷青絲。

    這樣的女子,讓他如何不愛

    一人在水中,一人站在木桶邊。房間內靜靜的,呼吸輕淺中才知道彼此的存在。自始至終,風雲輕依然閉着眼睛。大腦一片空白。

    藍笑傾一直看着風雲輕,鳳目漸漸的染上了氤氳迷離的色澤,許久,他暗暗嘆息一聲,從水中撈出風雲輕的身子,抱在懷裏走出屏風後。

    婢女捧着衣物走上前,想動手幫風雲輕傳,藍笑傾接過衣物,淡淡的開口:“下去吧將膳食端上來,做些調理寒氣的藥膳。”

    “是”婢女立即應聲走了下去。

    藍笑傾將風雲輕放到牀上,取過毛巾給她將身上的水漬擦乾,然後用動手給她穿衣。婢女取來的衣物很細心,從裏到外是一套的,臉肚兜褻衣都有。

    風雲輕安靜的坐着,藍笑傾如玉的指尖滑過她的肌膚,將一件一件的衣物給她穿點妥當,動作自然而然,沒有半絲的生疏和冷硬。

    往日清涼如冰的指尖,風雲輕在這一刻覺得柔軟溫華,貪戀不去。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追隨着藍笑傾的手,忽然感覺要是這樣一生一世,他爲她穿衣,她也爲他穿衣,該是多麼的幸福。

    棄了紅塵牽絆,凡俗瑣事,脫離塵世污穢,尋一處沒有人找到他們的地方,男耕女織,月下賞花,品茗下棋,觀風弄月,相互偎依着坐看庭前花開花落,耳鬢廝磨間愛意濃濃,笑看天外雲捲雲舒。

    輕輕開口,艱澀沙啞:“我們離開吧”

    藍笑傾穿衣物的手一頓,然後擡頭看着風雲輕,當看到她清涼的眸子中裂開了一汪溫泉之水,裏面倒影着柔柔波光,心思一動,笑的溫和的點點頭:“好”

    “現在呢”風雲輕盯着藍笑傾的眼睛。

    “好”藍笑傾毫不猶豫的點點頭,然後繼續低頭給風雲輕系鈕釦,神色認真,骨節分明的手指白皙,挑動鈕釦,動作優雅。

    風雲輕不再言語,只是看着藍笑傾,半響,嘴角微彎,淡淡的笑了。薄薄的嘴角彎出了一個弧度。笑的輕柔,笑的淺顯。

    藍笑傾系完最後一顆鈕釦擡頭,就看到了風雲輕的笑。明明是在笑,很溫柔,很美,但他偏偏的感覺那種透骨的蒼涼和哀傷。

    伸出手臂,將她孱

    弱纖細的身子抱在懷裏,聲音難得的沙啞:“如果你還願意要我,什麼時候我都是你的。”

    心絃猛的一顫,一道冰河轟然倒塌。風雲輕的身子輕輕的顫了起來。

    藍笑傾抱着風雲輕嬌軟的身子,覺得上次抱她到現在又瘦了好多。心中溢滿心疼,聲音暗啞:“你能如此,有的人即便是煙消雲散也是幸福的。都過去了。”

    “嗯”風雲輕終於用力的點點頭,伸出手臂,反抱住藍笑傾的身子。

    她心中有愛,不要成魔。燕雲,正如你所說,下輩子我願意像愛藍笑傾一樣,不計前因,不理後果,不管世間雜塵污濁,只看見你的好,只傾心愛你。

    藍笑傾如詩似畫的容顏終於露出了一抹笑意。心中更是溢滿溫柔,他能得這個女子的愛,何其所幸所以,從今以後,藍笑傾的餘生,只爲她一個人活。

    原來看透世間事兒容易,原來放下一切也並不難。藍王府繁華的夠久了,就讓它消散於塵埃吧

    房間內靜謐,流動着溫馨的氣流。海棠花香夾雜着藍笑傾身上的淡淡藥香,令人心情放鬆,緩解一身疲憊。風雲輕在藍笑傾的懷裏不知不覺的睡着了。

    婢女端了飯菜走了進來,藍笑傾擺擺手,婢女們又端着飯菜退了出去。

    柯伯緩步走來,躬身立在門口,輕聲道:“世子,平安王的車攆來接公主了”

    藍笑傾的心思一動,低頭看在他懷裏睡的很熟的風雲輕,長長的睫毛垂落,遮住眼簾的神色,半響無言,柯伯立在門口,安靜的等着。

    良久,藍笑傾緩緩開口:“告訴平安王,就說公主睡着了”

    “是”柯伯立即應聲走了下去。

    剛走了兩步,藍笑傾再次開口:“等等,請他進來吧”

    柯伯應聲下去了,藍笑傾收回視線看着懷裏的風雲輕。她睡得很熟,呼吸輕淺平穩,如玉的指尖輕輕的撫摸着她的青絲,就覺得心中溢滿濃濃的柔情,不可自拔。

    他二十年的生命裏,每日寒牀空坐,等待生命終結的那一刻,他便也就解脫了。從來就不曾想過會有一個女子來填充他的生命,讓他可以和正常人一樣,有血,有肉,有靈魂,可以自己動手做想做的事兒,可以不是隻看見自己屋子裏的三丈方圓之地,可以愛,可以惱,可以癡,可以怨,還可以學會嫉妒

    南陽王朝千瘡百孔下的幽暗陰霾,藍王府繁華背後的污穢滄桑,十丈軟紅之外的塵世羈絆,他都可以棄了,只爲愛一個人。

    薄薄的嘴角溢出淺淺柔柔的笑意,看着懷裏睡的安穩的人兒,他原來還可以做許多。

    房間內靜靜的,兩個人的呼吸溶於一處,海棠花清香的氣息彌散進來,空氣中靜謐溫馨。他懷裏的人兒勝過世間所有,這一刻就想時間停止,哪怕是天荒地老。

    “世子,王爺來了”一陣輕輕的腳步聲走來,柯伯領着雨燼進了海棠苑。

    “請王爺進來”藍笑傾從風雲輕的臉上移開視線,轉眸向着門口看去,聲音清淡。“王爺,世子有請”柯伯讓開門口,對着雨燼做了個請的手勢。

    “有勞柯伯了”雨燼依然是一襲紅衣,不用做什麼,只是靜然而立,也難以掩飾他的風華絕代,對着柯伯點點頭,擡步走進了房間。

    一眼便看到了牀上偎依在一起的兩個人兒,視線定在風雲輕有些蒼白的小臉上,心絃不由得的顫動了一分,但面上依然是一片從容平靜,對着藍笑傾一揖手,聲音清潤:“藍世子”

    “平安王”藍笑傾點點頭,對着窗前的椅子上落下視線,示意道:“王爺請坐”

    雨燼點點頭,也不謙讓,走到椅子上坐了下來,眸光一片清淡平靜的看着藍笑傾和風雲輕偎依抱在一起的身子。

    “上茶”藍笑傾的手並沒有因爲雨燼進來而鬆開半分,對着門口的婢女道。

    “是”一名婢女將早就準備好的茶端了進來,不卑不吭的給雨燼行了個禮,然後將茶放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

    雨燼端起茶杯,打開杯蓋,清香的氣息飄灑在房間,他溫和的一笑:“是梨花雪。”

    “不錯正是梨花雪。”藍笑傾笑着點點頭。

    “此茶聽聞採集玉雪山之巔的梨花花瓣,經午夜子時雨露浸泡,才能品出世間珍品,千金而不得一壺,不想雨燼有此口福,多謝世子了”雨燼看着杯子裏的幾片梨花瓣,輕輕的抿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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