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只是聞香便可知味。好茶也是求知音的,不謝”藍笑傾淺笑着搖搖頭。並沒有因爲此情此景有所尷尬。她懷裏的風雲輕依然熟睡着,不知道房間已經多了一個人。

    雨燼笑笑,如玉的指尖輕輕的揉捻着茶杯,細細的品着,不再言語。

    藍笑傾也不再言語,只是看着雨燼品茶。

    一盞茶喝完,雨燼放下茶杯,看着藍笑傾:“王爺稱號只是生命之累。世子叫我雨燼就好。世子今日讓雨燼前來,不止是想請雨燼喝一杯茶吧”

    藍笑傾點點頭,從雨燼身上收回視線,看了懷裏的風雲輕一眼,薄脣緊緊的抿着,半響緩緩開口:“不知道雨燼公子是否可以容下傾”

    雨燼一愣,看着藍笑傾:“世子何意”

    “雨燼公子是聰明人,傾於塵兒,一再錯過。如今已經不想再錯,不求枕邊共好,只願品茶賞月,不知雨燼公子可納傾一席之地”藍笑傾擡頭,看着雨燼的眼睛,清淡的眸光中隱隱波紋,雲淡風輕的聲音一如既往,沒有半死波動。

    聞言,雨燼怔住,不敢置信的看着藍笑傾。

    藍笑傾懷裏熟睡的風雲輕身子忽然的輕顫了一下。幾不可見。

    門口柯伯身子猛的後退了一步,險些站不穩,想衝進房間,但生生的止住了。老臉一片凝重和不甘。世子從來不曾求人,這些年受寒毒所苦,明知道皇室有千年雪參可以根治含毒,也沒有開口求過皇上。更沒有說動用藍王府的暗衛私下奪取。而今日居然爲了七小姐求別人,還是如此的卑微。

    藍王府一直高高在上,就算是皇帝也不曾求過。整個南陽天下,只要世子一句話,世間何種想得到的東西會沒有而且七小姐明明深愛世子,對雨燼公子在姻緣會所爲不過是權宜救人之舉,有心人又有誰會不明白雨燼公子的身份和皇上的棄子地位世子根本就不用求雨燼公子的。但是他做了。

    心中在滴血,柯伯老眼中淚流了出來,蒼老的身子蹲在了窗下,無聲的流淚。

    雨燼看着藍笑傾,平靜的眸子終於掀起一片波紋。他今日來本來以爲藍笑傾會讓他退出呢他想的也確實如此。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覺得他的確是離開的那個人。

    他是皇室的棄子影衛,當初鳳凰山撿回一條命已然萬幸,風雲輕的傾囊相助,讓他尋到了新生。鸞鳳殿上爲了他奪得那十項不可能的桂冠,他心動心喜,但在藍笑傾被賜婚,那個人兒碎了酒杯那一刻他終於驚醒。

    他看着那個人兒滿手鮮血而心疼的不能呼吸,也是那一刻,他發現僅是短短時候他便愛上了她。也許是從她將他從死亡線上救回的那一刻,那一眼,她便愛上了她。

    只是這種愛,後來在面對種種的時候不得不藏起來。那個人兒太耀眼,多的數不清的人都爲她沉迷。他想悄無聲息的離開或者死去,但只想着再看她一眼,多看她一眼

    後來及笄那趴在他懷裏哭說:雨燼,你讓我如何能不愛你那一刻,他便彌足深陷,再也不能自拔。心中有那麼一絲理智知道他應該離開,但是已經挪不開步子。

    昨夜之事,他憑藉着暗夜的敏感,清音寺後山彌散出來的血腥,那一刻她盯着她離去的方向,久久不寐。想去找她,但是他知道,也許根本就不用他去,便會有多的人去,他去了,也是枉然。

    後來接到藍暗給他的話,讓他過來接人。一路上想了許多,直到進了這個屋子,他終於想明白了,看着那偎依在一起的兩個人,誰也不忍破壞,既然愛她,就應該看着她好,成全她。所以,他甘願將那份愛埋在心底。

    可是如今不曾想會是這般。藍笑傾居然求他,只求一席之地。他的愛比自己的還卑微,或者是更愛她。藍世子的地位,根本不用求任何人,尤其那個人兒心中愛他,只要他願意,想必她傾盡天下,不惜所有,也願意同他在一起。

    如今卻是如此

    雨燼看着藍笑傾,一時間想了許多,一雙平靜的眸子只是片刻間便變換了千萬種情緒,最後在看到那雙清淡的眸子而重新的化爲平靜。想問爲什麼,卻又覺得多餘。因爲他對藍笑傾,似乎比自己還要了解幾分。

    房間寂靜無聲,可以清晰的聽到窗外柯伯哭泣的聲音。

    藍笑傾看着窗外,一雙眸子閃過清涼和悲憫的神色,隨即又目光化爲雲淡風輕。只是眸底藏

    了一抹看透世事的淡然平和。

    “雨燼只是鳩佔鵲巢而已。世子不應該求我。”雨燼輕嘆一聲,緩緩開口。

    藍笑傾從窗外收回視線,看着雨燼淡淡一笑,聲音平和:“她願意讓你佔那個巢,雨燼公子毋庸自貶。”

    “雨燼無需世子相求,也承受不起世子所求。雨燼本來就是一個死人,能得輕兒如此相待,根本不敢妄求其他。”雨燼目光落在風雲輕的身上,一片溫柔祥和,緩緩開口:“雨燼甘願等待世子和輕兒擺脫這塵世羈絆的那一日,自請離去。”

    熟睡中的人兒眉頭輕輕的蹙了一下,便呼吸綿長,不見半分異樣。

    藍笑傾笑看着雨燼,搖搖頭:“世事多變,真等那一日再說如何”

    雨燼點點頭,淡淡一笑:“好”

    兩個男子相視一笑,然後目光都落在那個熟睡的女子身上,溫柔憐惜,誰也不比誰少一分。今生遇到,誰是誰的緣,誰要是誰的劫,又如何能說清

    “她今夜累壞了,好不容易睡着,雨燼公子可否等一些時候再帶她離開”藍笑傾看着風雲輕,指尖拂過她散落在臉頰的青絲,看着她臉上總算是起了幾分血色,不忍的對雨燼道。

    “好”雨燼點點頭,應聲。他也不忍心吵醒她。若是可以,他寧願將風雲輕留在藍王府。但如今六皇子下獄,四皇子被殺,昨日之事又是那般血濺荒山,況且她風波正盛之時,不知道多少人等着找她的錯處。她自然不能留在藍王府。

    雨燼的話音剛落,遠處有腳步聲向着海棠苑走來,柯伯蹲着的身子立即站起來迎了出去。藍笑傾和雨燼的目光同時看向窗外。

    只見來人是宮裏的陳公公,藍笑傾和雨燼對看一眼,藍笑傾嘴角扯出一抹苦笑,看着懷裏熟睡的風雲輕一眼,嘆息的道:“看來是不走還不行了”

    “出了這麼多事,更可況昨日荒山的一大半人都是後宮裏的那幾位貴人的人,六皇子入獄,四皇子身死,今日朝陽殿怕是亂了,皇上壓抑不下,便只有來找世子了。”雨燼看着藍笑傾,也苦笑了一下:“去吧人我會好好照顧。”

    “嗯”藍笑傾點點頭,看着懷裏風雲輕的小臉,眸種閃過不捨的情緒,苦笑道:“從來不知道我也可以牽絆至此。但卻甘之如飴。”

    雨燼淺笑:“這是幸事”

    藍笑傾鳳目溫柔,莞爾一笑,只是看着風雲輕,不再言語。

    “原來是陳公公,老奴見過公公”柯伯的聲音比平時提高了幾分,態度不是很好。

    “柯伯可是折殺雜家了,皇上派奴才來請世子進宮一趟。”陳公公立即側身的讓過柯伯的禮,笑着開口。

    “公公可知皇上招世子所爲何事世子傷寒一直沒大好,勞累不得。”柯伯緩緩開口。意思不言而喻。直接給藍笑傾擋回去了。世子和雨燼公子的話他都一字不露的聽了,他眼看着世子爲情所苦,如今總算看開了,自然不想有人來打擾,尤其是那個人還是當今皇上。

    “皇上和衆位朝中大臣如今都在朝陽殿了,就請世子辛苦一趟吧要是不去的話,我南陽的江山怕是要亂了。”陳公公的聲音放大了些,目光看向那間屋子,他老了,眼睛花,看了半天也看不見什麼,自然是希望藍笑傾聽到,而且也深知這種話在藍王府不會傳出一個字,所以說的很大膽。

    “世子如今剛睡下,怕是”柯伯皺眉,還想推脫。

    “柯伯”藍笑傾挑開簾子從屋內走了出來,月牙色的錦袍微微有些褶皺,他玉手指尖拂過,那些褶皺便一片平整,看不出來壓褶的痕跡,攔住了柯伯的話,看着陳公公,聲音溫潤:“有勞公公跑一趟,傾這便隨公公前去”

    “老奴代皇上謝過世子”陳公公立即躬身,老眼一片感激:“世子請”

    “公公不必多禮請”藍笑傾清淡的點點頭,當前向院外走去。

    陳公公立即的擡步跟在藍笑傾的身後,柯伯回身往屋內看了一眼,也不甘的跟上了二人。一行三人很快的便走出了海棠苑。

    不久,雨燼抱着依然睡熟的風雲輕從房間內走了出來,穿過海棠苑分錯林立的海棠樹,不出片刻便走出了藍王府。

    藍王府門口侍衛見他出來,都躬身行禮,雨燼淡淡的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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