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中忽然想起早上時候蘭兒的話,心中頓時掀起一種五味陳雜。然後隨着梅如雪走進,站立在鳳攆前,那種五味陳雜漸漸的消退,換爲一種莫名的情緒。

    被這種情緒渲染,風雲輕只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梅如雪。

    雨燼安靜的坐在風雲輕的身邊,可以感受到從梅如雪一出現,她身上的氣場便奇異的發生着改變着,若是誰能最影響她的心緒,怕不是藍王府的那位,而是梅府的這位。

    十年江湖,十年相知,他們的過去不是別人一句話兩句話就能說清的,雨燼心裏暗暗一嘆。如果不是那人想要那個位置和圖謀,怕是如今攜手天涯的便是這一對璧人了吧又何來輪到他,或者是他們包括藍王府的那位。

    只能說是造化弄人,時事弄人。

    “死狐狸”風雲輕的聲音很輕,輕的似乎連自己都聽不見。

    鳳攆外的人身子一顫,清涼的鳳目奇異的涌上了一抹光,只是那抹光太快,轉瞬即逝,他還是那個俊雅無雙的天下第一公子。

    “公主來迎如雪之幸”梅如雪清潤的聲音吐出嘴角,嘴角扯出優美的弧度,翩然而立,風采無雙。

    聽到這麼招牌似的聲音,風雲輕的心神頓時一醒,再看外面站立的人,隨即嘴角扯出一抹嘲諷的笑,是笑自己。清冷的聲音吐出口邊:“雪公子屈尊我風府,本宮自然理應親自來迎”

    “公主風采絕世,傾城之姿,能入風府,如雪幾輩子修來的福分。不敢妄自拿喬。”梅如雪輕淺的笑着,彬彬有禮。

    好一個不敢妄自拿喬,那又是哪個將她拒之門外,冒着大太陽等了這許多時候如今響午都近了,離拜堂再多不過兩個時辰。

    風雲輕心中到也不氣不惱,輕輕一笑:“能得公子爲夫,雲輕甚幸”

    梅如雪不再言語,只是看着鳳攆。

    素手挑開帷幔,珠翠鳳冠下一張傾城絕色的嬌顏映在衆人的眼前,大紅的鳳冠霞披順着紅紗幔的縫隙向外彌散開來一片流光溢彩。人羣中頓時的爆發出尖叫和抽氣聲。

    梅如雪看見風雲輕,同樣是眼中閃過驚豔的神色,隨即也只是一瞬,當看見鳳攆內坐着的雨燼,便隱去,眸底涌上了一抹複雜和暗沉。

    “本宮以風府的金印作爲採納之禮風雲輕在風府一日,金印永不收回”風雲輕看着梅如雪,清泠如水的聲音雖不大,但是灌注了內力之後,足夠響徹半個南陽城。

    素手攤開,一片華光異彩自風雲輕手心散開,向外散出萬丈光芒。正是風府執掌所有金銀大權調動啓用權的金印。

    也就是說風雲輕將金印作爲採納之禮送給梅如雪,也就將風府這一座大金山都送給了梅如雪。

    梅如雪顯然沒有料到風雲輕會用風府的金印作爲採納之禮給他,頓時一雙墨玉的眸子不敢置信的看着風雲輕,眸種表面那一直以來覆蓋的一層濃郁的墨色進退,裏面倒映着清新的情緒和色澤。除了不敢置信外,還有驚異。

    但也只是一瞬間,便收回了所有的情緒,墨玉的顏色重新遮住眸底的情緒,梅如雪看着風雲輕,聲音溫潤:“公主,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我自然知道不是開玩笑的。”風雲輕看着梅如雪,將他剛纔所有的神色看入眼底。忽然發現她很喜歡剛纔所見的情緒和那麼清澈的眸子。

    “這方金印,你知道你給出的是什麼麼”梅如雪看着風雲輕,發現她令人驚豔的小臉一片肅然和漫不經心。但是眸種卻是純淨沒有半絲雜質。她是認真的。

    “風府的財政大權雪公子被譽爲天下第一公子,不會連這個也不知道吧”風雲輕淺笑着看着他。四目相對。她的眸光清澈,梅如雪的眸光墨玉色澤更深。

    “這個作爲採納之禮是否太重”梅如雪看着風雲輕手裏的金印,心裏涌上一股複雜的說不清的情緒。

    風府是一座金山,天下誰人都想要,老皇帝更想要,卻是動不了風府。而他要圖謀皇權霸業,自然單單只是一個梅府和霧山,雖然有些江湖勢力也被他攏入手中,但是因爲鳳凰山摧毀了影月,損失慘重,如今想要這皇權,有了風府和藍王府的阻隔,卻有些力不從心。

    如今要有了風府這金銀做後盾,卻是加了不止一注砝碼。這也是這麼些年他一直想要得到風府的原因。畢竟有錢才能招兵起事。卻因爲風雲輕,他又一再的逃避躲開利用風府,儘量的不去觸及兩個人之間的問題

    而今她卻將風府的金印給他。近在咫尺,他卻說不清自己心中此刻的感覺。總之是千般感情涌上心頭,將他空落的心塞的滿滿的。

    “沒有多重,只是值不值而已”風雲輕看着梅如雪,臉色的淺笑不變,如水的眸子閃過一絲飄渺,將水中的金印塞進了他的手裏。她眸光清澈,誰也看不清她心中在想什麼。

    所有人都羨慕的看着風雲輕和梅如雪,一個人以天下第一公子之身份入住風府,一個人以天價的聘禮迎娶。二人都是大紅的嫁衣,一個在鳳攆上向下凝望,一個在鳳攆面前向上對望。此時眼中只有彼此。再沒有別的其它。

    四外的喧囂塵世也不能沾染這方十丈軟紅之地。

    須臾,梅如雪看着手中的東西笑的清華明豔:“那如雪就不客氣的收下了”“嗯”風雲輕點點頭,向他伸出手。

    梅如雪看着放到自己面前嬌柔纖細的手,小手嬌軟,白嫩無暇,柔弱無骨。他看着,半響,將自己的手拉在了她的手上。指尖相觸,兩個人的身子皆是微微一顫,風雲輕微微擡手一用力,將梅如雪拉上了鳳攆,坐在了自己身邊另一側。素手一陣微風拂過,落下了帷幔。

    司禮官將梅如雪終於被接了出來,大鬆了一口氣,立即高喊:“回府”

    “恭喜公主恭喜雪公子”人羣中響起驚天動地的呼聲。連綿不斷。

    御林軍開路,車攆緩緩的走了起來。身後一應隨從齊齊的跟上。

    “你的手心怎麼都是汗呢”梅如雪坐上車,清淡的目光看了雨燼一眼,對他點點頭,雨燼也還禮,微微的對着他點點頭,他執起風雲輕的手,似笑非笑的對着她道。

    “天熱唄”風雲輕漫不經心的道。順勢抽回了自己的手。

    “金印你要是反悔收回,現在還來得及。”梅如雪把玩着手中的金印,對着風雲輕道。

    “潑出去的水能收回來麼你要真的不想要,那我就收回來的。”風雲輕打了個哈欠,還想睡覺。

    “貌似不能吧不過你要收回來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不是麼”梅如雪看着風雲輕的眉眼,目光落在她身上流光溢彩的大紅嫁衣上,墨玉的眸子暖了一分。

    “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不想要給我”風雲輕頓時一惱,伸手去奪。

    梅如雪將手躲開,讓過。看着風雲輕嬌嗔的小臉,笑道:“這是你送與我的定情信物,我如何捨得再還與你自然是得好好的留着傳給我梅氏子孫。”

    風雲輕的小臉一紅,輕啐了一口:“那就等着你有了子孫那日再說吧”

    “一定會有的。”梅如雪淺笑,笑意透過墨玉眸子,滲透了眼底。

    風雲輕不再言語。雨燼在一旁淺笑不語。梅如雪也淺淺的笑着。明明三個人的關係應該尷尬纔是,可是此時偏偏沒有半分尷尬,似乎就那麼自然而然。

    “雨燼,將我的鳳冠還解下來吧這裏離風府還要半個時辰的路呢我再睡會兒。”風雲輕對着雨燼道。

    “好”雨燼點頭。指尖微挑,將鳳冠給風雲輕解了下來放到一旁。

    風雲輕頭一偏,就向雨燼的懷裏扎去。突然伸出一隻手,抱住了她的腰,梅如雪將風雲輕攬進自己的懷裏,聲音意味不明:“你在他的懷裏睡了半日,我還沒有,還沒拜堂,你就要厚此薄彼了麼”

    風雲輕的小臉一紅,身子撞進了梅如雪的懷裏,這個傢伙長了透視眼麼居然知道他在雨燼的懷裏睡覺了仰臉蹙眉看着他:“你不是不稀罕麼”

    梅如雪的眸子一暗,攬着風雲輕腰的手緊了一分,沉聲道:“再要多話,我看你也不必睡了”

    風雲輕撇撇嘴,不再言語,鼻息間是梅如雪清雅入梅的味道,甘洌醉人。閉上眼睛,安靜的躺在他的懷裏。先是想些有的沒的,便漸漸呼吸均勻,不出片刻便真的睡了過去。

    看到真的睡在自己懷裏的人,那絕色純然的小臉,梅如雪心神有些恍惚,這麼些年,她從來就認爲他陰險狡詐,不假以辭色。除了兩年前他們遇到寶玉山洪被困在山洞裏,她感染了風寒乖巧的躺在自己的懷裏之外,這十年來就從來沒有一次不防備他。

    今日大婚,平夫對他梅如雪來說是何其的諷刺,卻是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他的心居然顫動。居然因了這個人身上穿着他差人縫製的嫁衣而有些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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