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貓崽子的如此諂媚,薛向陵挑了挑眉,他的眼波肆意流轉:“怎麼,這是勾引我”
渾厚沙啞的聲音聽得顧湄一個激靈,她腦子裏的弦一下子繃緊。
你,你這是和貓說話的語氣嗎
顧湄瞪大一雙貓眼,因爲受到驚嚇,她狠狠嚥下一口唾沫。
從它的嗓子裏發出一陣咕嚕咕嚕的聲音。
它根本不敢擡頭看。
薛向陵的眼神一向是似有意若無情,尤其是那勾人的眼尾兒。
從前倒沒注意,現在才發現,這貨是個徹頭徹尾的大悶騷。
而且腦子還不大清楚,對着人冷冷淡淡,對貓卻是萬種風情
顧湄從他懷裏跳出來。
它站在地上,適才被薛向陵拿在手裏把玩的貓爪子好像都染上了一股狐狸味。
怎怎麼辦
是去和驢睡,還是在這裏繼續遭受非人的折磨
它很快失去了選擇的權利。
薛向陵彎身將它從地上抱起,看樣子,是在往後院的方向走。
或許是出於薛向陵的愛好,淮陽侯府的後院修繕地很大,佔地寬廣,更有許多綠蔭用來納涼。
後院裏除了小山流水和石桌石椅以外,隔着稍遠些的右手邊,便是那座讓顧湄“魂牽夢縈”的荷花池了。
左手邊有條幽靜的小道,小道後頭應當是薛老侯爺養的那些鶯鶯燕燕的聚集地
那裏有股十分沖人的胭脂香味。
然而,胭脂味兒再重也蓋不過這些畜生們的味道。
顧湄知道自己不該這麼不友好地稱呼它們,只是一想到今夜它要與這些魚啊鳥啊同住,它便剋制不住自己想撓牆的慾望
李管家額外在這棚子裏給十七收拾出了一塊空地,連原先的金絲籠子也被他貼心地送了過來。
薛向陵拍拍顧湄的小貓屁,將它放進籠子裏:“進去睡覺,明早我再來瞧你。”
顧湄哼哼唧唧,心裏幾百幾千個不情願。
它磨磨蹭蹭地鑽進籠子,四個肉爪子全都踩在了冰涼的鐵絲上頭。
薛向陵關上籠子門。
顧湄立即哀鳴起來:“嗚。”
“嗚嗚。”顧湄趴在籠子裏,它的小腦袋倚在門前,露出了肉嘟嘟的肚皮。
“嗚嗚嗚。”它生怕薛向陵就這麼放下它,於是持續不斷地哀嚎着。
它從籠子的縫隙中伸出爪子,再將自己的爪子塞進了薛向陵的衣袖裏。
“捨不得我”
薛向陵放低聲音,他眉峯微挑,定定地瞧着它。
顧湄使勁點頭,也顧不得薛向陵的嗓音有多溫柔婉轉了。
反正它晚上不能睡在這兒
只可惜,它脖頸上的肉和毛都太多,點頭這個動作完全讓人看不出半點痕跡。
薛向陵輕輕地拍了下它的腦袋,將它的爪子放回籠子。
他說:“我走了。”
不,不要走啊
薛向陵慢吞吞地起身,顧湄立刻再接再厲。
它站了起來。
這張金絲籠子不算大,顧湄站起來後便佔了一多半的位置。
它將整張貓臉湊在籠子前,冰冷的鐵絲將它臉上勒出幾團肉的痕跡。
“嗚、嗚、嗚”
薛向陵的腳步不由頓住。
他似乎有些無奈地回過頭:“十七,你這樣不行。”
剩餘的說教的話還卡了另外一半在喉嚨裏這小貓崽的眼神實在太惹人疼了。
它滾圓的眼珠溼漉漉地。
見薛向陵看過來,它甚至欲說還休地低下了頭去。
它伸出舌頭落寞地舔了舔臉,而後,單獨地跑到了籠子角落裏去趴着。
比起哀嚎,薛向陵明顯更喫這一套。
他蹲下身,猶豫了良久,最終他打開籠子門,揉了揉小奶貓那軟趴趴的小耳朵。
顧湄聽到了薛向陵輕微的嘆氣聲,或許,可以說是妥協聲
它被他重新抱回懷裏:“你也怕黑嗎”
小貓崽無精打采地瞅他一眼。
薛向陵道:“醜話說在前頭,十七,我帶你進房裏,你要是不聽話,我會把你趕出府。”
咩咩咩,不聽話是什麼意思
隨地拉屎拉尿當然是不會啦,不過,如果你還是讓我說籠子裏,那可難說。
顧湄在心裏腹誹着。
下一刻,卻聽到薛向陵招來了李管家,他道:“阿瑤小時候睡的牀還在不在搬到我房裏去。”
“十七以後和我住。”
牀,可以睡牀啦
但是是薛瑤的。
顧湄心裏百感交集,眼睛立刻靈活地轉來轉去。
李管家道:“我去搬張新的牀來罷,小姐睡的那張有些發黴了。”
薛向陵頷首,他低頭看着自己懷裏那一團小小的東西,補充了句:“不要太大的。”
“是。”
“呼。”
顧湄從胸腔裏
大大地吐出一口鬱氣,這才真正眉開眼笑起來。
本來如果是睡薛瑤睡過的牀,她還覺得有些膈應呢。
換張新的最好。
她和薛瑤的那些是是非非,如今還沒清算清楚。
她真不想碰她的東西。
其實說起來,如果不是出了荷花池的那樁意外,顧湄和薛瑤只能算是閨中恩怨,小女兒家拌拌嘴,並不算多大的事情。
顧湄從前也沒放在心上的。
她出身貴戚,南陽郡主也是個大方的人,從小對她的教導多是積極向上,所以顧湄還真沒覺得自己是個小氣的性子。
在京城的貴女圈子裏面,與顧湄結過仇的沒幾個。
甚至因爲她身份尊貴,許多人還上趕着巴結她。
唯獨薛瑤是個例外。
薛家人都長着一副好相貌,薛向陵如此,薛瑤也如此。
顧湄記得,她有一雙很大的杏眼,眉目靈動,眼裏尤其多姿多彩。
兩人每每吵架時,薛瑤那雙眸子便格外飛揚跋扈。
顧湄不喜歡薛瑤,很大原因便是她的這對眸子。
薛瑤這人太過桀驁,每回有了什麼爭執,薛瑤眼裏的那副高高在上的神情,實在是不討人喜歡。
尤其是,在顧湄一次次被她說成“傻缺”時。
顧湄其實不大懂“傻缺”到底是什麼意思,不過想一想也能知道,帶“傻”字的能有什麼好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