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一大早老李頭就按照賀綏的吩咐, 在院子裏擺上了一把椅子一個蒲團,又泡好了茶放在一旁, 另外又搬了桌子擺上白水煮肉,雞鴨鵝各一隻整的, 又有三果,三葷三素上齊了。

    香爐捧了放好, 蠟燭一左一右燃上。

    賀綏穿了一身正式的青色白邊道袍, 背後一個太極陰陽魚, 沒有八卦圖,那個不屬於他們這一道的。

    這衣服還是專門去裁縫鋪做的,說實話, 穿這樣的衣裳, 頭上沒有木簪沒有長髮,很彆扭。

    可今兒這樣的場合,賀綏還是穿了。

    李海生也有一套, 不過要一會兒喝了茶拜了祖師爺之後, 賀綏這個當師父的纔會親自把衣服交給他。

    因爲賀綏修行,慣來都是對着日出日落,所以拜師禮也就定在了金烏升騰照耀人間的時刻。

    爲了這個, 今早上賀綏都把早課給取消了。

    到了吉時, 賀綏一身道袍的開始點香。

    先是一支, 取萬法歸一之意, 以後李海生就要拋去別的道, 只獨獨走自然道了。

    插上香拜了一拜, 拜的是天道。

    扶着寬大的袖袍,賀綏再點兩支香,取陰陽兩界之意,以後降妖除魔貫通陰陽,望陰陽二界諸多神明照拂。

    插上拜兩拜,拜陰陽兩界。

    燒三支香,拜三清三寶三才。

    相繼又點七支,拜北斗七星神君。

    他們自然道要拜的也就這麼多了,有些道派最多的能燒到一百零八支,那就是拜的周天星斗天罡地煞。

    拜完了這些,賀綏才帶了李海生一起再點三支香,口誦自然道經開篇道派開創口訣歌,拜祖師爺。

    李海生的香插入香爐,三道青煙徘徊糾結成一股直上青雲,這就算是祖師爺同意了。

    先前在屋裏問黃道吉日的時候祖師爺就迫不及待的表了態,賀綏倒是一點都不覺得今日會有什麼意外。

    李海生卻不知道里面的門道,戰戰兢兢很是緊張的盯着自己插入香爐裏的香,確定煙霧病沒有散亂香也沒有出問題,這才鬆了口氣,扭頭朝賀綏笑了笑。

    賀綏安撫的笑着點點頭,自己一撩衣袍坐到了椅子上,一旁老李頭趕緊把茶端到旁邊。

    李海生還是第一次穿這種交領道袍,姿態自然沒有賀綏那麼瀟灑,一彎膝蓋跪下去的時候不小心把袖子給壓住了。

    紅着臉連忙動了動膝蓋把衣袖扯出來,李海生伸手端了茶,恭敬的雙手舉過頭頂,低眉順眼微微垂頭,“師父請喝茶。”

    賀綏接了茶,喝了一口,手指在李海生額頭上點了三次,一爲點下自然道痕,二爲從此開“氣眼”,可納天地之氣,或降妖除魔,或修身修心。

    三爲明神智,自此神府可開,與肉身溝通百鬼莫擾。

    李海生只覺得眉心被師父這麼隨意的點了三下,卻猶如自己變成了沉悶的鐘,而師父的手指就是鍾錘,三次輕點如同三次撞鐘,嗡鳴一聲,從身體到神魂,有種說不出來的變化。

    李海生沉浸在那種感覺裏,愣了一下,回過神來連忙雙手交疊,俯身行稽首禮,掌心貼地額頭貼手背拜了三拜,“多謝師父。”

    賀綏將擺放在祭桌上的道袍托起,遞給李海生,李海生再道一聲“多謝師父”,賀綏這才鬆了口,回了一聲“好徒兒”,再說一段激勵李海生潛心修道勿要入了歪門邪道之類的話。

    當年賀綏年少時還吐槽過,覺得他們這一道拜師禮上非得讓弟子喊三次師父,做師父的才能迴應一聲,也不知道定下這個規矩的祖師爺有多彆扭。

    如今到了新時代,賀綏終於找到了更貼切的形容詞,那就是傲嬌。

    連忙打住了心裏的吐槽,賀綏又起身帶着新鮮出爐的弟子一起再次祭拜祖師爺,切了雞鴨鵝,掏出塞在肚子裏的三色蔬菜,這場拜師禮纔算是結束了。

    雖然全過程也不怎麼複雜,卻不能胡亂應付一通,原本想要圍觀的周凱跟賀夜也是乖乖呆在槐木珠裏。

    雖然他們自然道的祖師爺師出截教,講究個有教無類,可祖師爺見到周凱跟賀夜不會怪罪,拜其他神鬼的時候就不一定了。

    這麼早,觀禮的也就是老李頭跟特意提前過來的夏冬,楊隊那邊賀綏沒有特意通知。

    這兩天楊隊長手上又接了個命案,剛閒了兩天就又忙起來了,夏冬被賀綏交代過,也就沒特意跟他說這事兒。

    禮畢,賀綏上樓換衣服,李海生還不能換,今天得穿着這身見過祖師爺的衣裳先嚐試一下感應“氣”的存在。

    若是第一天穿着祭拜過祖師爺的道袍都沒能感應到,那基本就是需要個一年半載才能走出第一步的天賦了。

    這一天李海生沒去補課班上課,賀綏也沒忙別的,專心指導李海生,一直到傍晚金烏西墜即將徹底沒入地平線的瞬間,李海生終於感覺到眉心一痛,身體裏有種通道被瞬間擠破打開的感覺。

    隨之而來的,就是緊閉雙眼卻依舊能感知到這個世界的莫名視覺,坐在旁邊的賀綏所有所感,睜開雙眼看向李海生,剛好與李海生驚詫又不安的視線相對。

    “師父”

    全新的視覺讓李海生有些害怕不安,無論是人還是別的動物,在剛剛接觸到自己全然陌生的東西時,第一感覺總會是這樣。

    賀綏擡手摸了摸少年的腦袋,“感應到了對嗎很厲害。”

    李海生這才鬆了口氣,繼而高興起來,想到了什麼,李海生好奇的問賀綏,“師父,你以前是多久感應到的”

    賀綏想了想,臉上流露出一點追憶的神色,“剛給祖師爺上香的時候。”

    賀綏是五歲時正式行的拜師

    禮,頑童師父當即就高興得想要把拜師禮胡亂湊合了。

    若不是小小年紀的賀綏足夠沉穩懂事,一板一眼的堅持認真走完流程,賀綏懷疑自己可能在修道一途上不會有這麼順暢。

    當然,與之相對應的就是他在錢財一道上的慘烈。

    也不是沒人跟他一樣命理缺財,可也沒有苛刻到這種一不留神就很容易喫不飽穿不暖的程度,所以賀綏默默甩鍋給了自家那位當場就想啃了祭拜祖師爺雞鴨鵝肉的師父。

    畢竟賀綏私以爲祖師爺也不是很靠譜的那種性子,因爲肉被搶就暗搓搓報復這種事,也不是做不出來。

    李海生聞言吃了一驚,繼而就高興起來,比自己感受到氣還要高興:“師父,你真厲害”

    崇拜的師父這麼厲害,李海生下定決心要努力向師父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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