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女角的戲子是一位被囚禁在異國他鄉的和親公主,日日以淚洗面,思念家鄉,卻在日漸相處中單相思,喜歡上了九五之尊,皇上。
當她的母國前來攻打營救時,她終於離開了這座牢籠。
可是她看到皇帝被圍剿,獨木難支時,她卻選擇了留下。
刀劍無眼,就在皇帝即將被母國將軍的長弓下一箭穿心時,她擋在皇帝的面前,擋下了這致命一擊。
她的鬢角,落下了一縷被刀劍砍斷的髮絲。
死前,她把那縷髮絲塞在皇帝的手中,求皇帝不要忘記自己。
大勢已去,母國敗了,民間傳言新一任皇帝卻在寢宮中安逸非常,日日歌舞昇平。
那縷髮絲被遺忘在戰場,母國子民屍體堆的角落裏,發臭腐爛。
“爲何要演如此傷心的故事”喬久道:“我還以爲戲曲只能演演民間的趣事,不想原來皇親貴胄也可以作爲故事背景”
“那是當然,西廂記早就看膩了,不然怎麼說是新戲呢”蘇年微微挑了挑細長的柳葉眉,湊近喬久,耐心地耳語道:“這齣戲還沒演完呢,演完你便知道了。”
“比起看這些讓人傷心的戲,我還是覺得歡喜的戲曲好,演一家團聚難道不比演妻離子散好嗎”喬久對蘇年低聲道:“而且我實在無心賞戲,言妃的事”
“言妃你是說言妃滑胎的事”蘇年懵懂道:“怎麼連你也不知道嗎”
“知道什麼”喬久奇道。
“言妃是不應該懷孕的。”蘇年轉頭去看臺上的戲,這說話半刻的功夫,戲已演了大半了。
如今臺上唱的轟轟烈烈,她卻有些聽不懂前因後果了。
“爲什麼這麼說”喬久真的糊塗了。
“因爲陛下除了你,並沒有真正臨幸過任何妃嬪,只是去她們殿裏喝個茶批閱奏摺罷了,這樣做一來可以敷衍母后,二來可以保護你,免得那些文官武將日日進言說陛下只寵你一人。”蘇年笑得極甜:“當然,這是陛下的說法,我個人覺得,最主要的原因,是陛下想讓你喫醋。”
“讓我喫醋”喬久微微有些驚訝:“這算什麼理由”
“因爲你總是一副不在意陛下的樣子,雖然所有人都知道陛下最寵愛你,可是所有人也都知道,相比陛下來說,你最想要的並不是陛下,你更在意的是尊榮和權利,你也從不遮掩這股心思。”蘇年手中抓過一把溏心酥餅,酥餅金黃燦燦,油光面面。
“可是這不應該。”喬久道。
“什麼不應該”蘇年問道:“你是說陛下”
“不。”喬久淡淡道:“言妃。她爲什麼要謊報懷孕這太容易被揭穿了,而且如果她不是懷孕,爲何會被害流產,胎死腹中”
“陛下沒寵幸她,她就不能懷孕了你也太小看她的能耐了,弄假成真,佛口蛇心可是言妃的拿手好戲。”蘇年手中的酥餅只剩下碎屑,臺上的戲已演完大半,她哀嘆一口氣,錯過太多劇情,一點都看不懂了。
“爲什麼這麼說”喬久低聲喃喃。
蘇年對她傾然一笑,卻笑而不語,轉頭去看臺上的戲。
臺上正唱一出悲歡離合的戲曲結局。
扮男角的戲子是一位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萬人敬仰,百姓愛戴。
一日宴會上,他遇見一位女子,那女子傲然撫琴,十指輕佻,嫋嫋琴音飄出,繞樑三日,悅耳動聽。
可那女子卻是敵國探子,他將她留在身邊,一力護下所有人的指責和怪罪。
女子日日將情報送往母國,日日對他笑臉相迎,他卻權當不知情,醉在這假象中,欺騙自己。
從此,他頭一次知道相思苦,念成疾。
求不得,忘不了。
時日無多,敵國連連手握重要情報,兩國交戰,他節節敗退。
他義無反顧地用一次又一次的祕密軍令去交換,換女子的溫柔一眼,換她的輕靈一笑。
最終,他用自己的生命換來女子的一縷髮絲,她陪着那縷髮絲葬在戰場上,植地生根。
戲唱完,戲子紛紛退場。
蘇年附在喬久的耳畔,低低一句:“言妃懷的不是陛下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