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久長舒一口氣,終於平安到達了惠成殿。
入夜後的北陵皇宮死寂一般的安寧,與白晝時的繁榮景象,根本無法讓人聯想到是同一個地方。
這一夜,喬久睡得極不安穩,她翻來覆去,都只能間斷着睡着。
夢境是散落的,腦海中漂浮着斷斷續續的片段。
但她記得夢中那個狠厲的巴掌。
啪的一聲,正打在她的臉上。
火辣辣的疼,還沒清醒過來,更毒辣的下一掌就來了。
“癡心妄想哀家早就爲陛下定下了這門婚事,丞相之女不日就會進宮封妃你算什麼東西,還敢作黃粱美夢,妄想飛上枝頭”
這蒼勁冷漠的聲音與北蘇沂的話音如出一轍,都冷得讓人不寒而慄。
不同的是,北蘇沂的冷厲從來都是指向別人,而太后的冷厲卻是筆直地指向她的。
夢中的她沒有反駁,與之前每一次夢中的囂張截然不同。
這一次,她悽悽慘慘地跪在地上,一句話不說,只噤若寒蟬地將太后所有的“賞賜”照單全收。
片刻,她的右臉就高高腫起,明明白皙光潔的臉蛋,卻被扇得血紅一片。
太后身側的浣詞夢中還是年輕的模樣,但張狂勁半點不輸晚年。
只見浣詞諂媚道:“太后息怒,可別髒了您的玉手,這種小事,奴婢來便可。”
話畢,便走到她的跟前,不屑地將她的臉蛋擡起,對着左臉狠狠扇了一巴掌下去。
太后雖然惱她攀龍附鳳,但也不過是小懲大戒一番,殺雞給猴看。
太后真正目的是想讓寒門中所有妄想飛上枝頭的女子得個教訓,看看不自量力的下場罷了。
浣詞長長的指甲在她臉上留下了五道狹長的爪痕,活生生毀了她這張臉。
浣詞得意地笑了:“太后娘娘您且看這個豬頭模樣,別說是選妃了,怕是連窮苦人家都不肯要。”
太后滿意地點點頭:“哀家慈悲爲懷,看你這可憐模樣好不心疼,給你兩個選擇,一,現在就告訴陛下你答應了富定夫人許下的婚事,哀家自會許你好嫁妝,甚至封你夫人稱號。二,跪在這裏,一直長跪不起,直到哀家看得到你的誠心誠意爲止。”
太后不屑地瞥她一眼,冷冷一哼,拂袖而去。
夕陽斜下,侍衛和太監們路過一波又一波,宮娥們走來走去時刻無休,譏諷非議聲連綿不斷,連最下等的粗實宮娥都在背地裏放肆地嘲笑她。
可她面不改色地跪在那裏,跪得雙膝都失去知覺,臉上也沒有半分不安或是害怕。
她的右臉紅腫得可怕,左臉還向下流着血,第一道爪痕的血跡流向第二道,然後和着第三道血跡流向第四道。
一道接一道,繡着芍藥的雪白衣飾被染成了瀰漫着血腥味的鮮紅色。
突然,她的耳朵輕輕動了動,她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腳步聲。
她垂下眉目,將臉用寬大的袖口遮住,纔剛剛拂起袖子,便聞到那股刺鼻的血腥味。
可她連眉頭都不皺一下,將面容深深埋在袖口後,手腕不時擡起不時落下。
她到底在做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