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久方纔恍然大悟,那一日香卉毒啞耳奴,耳奴無法言語,在宋清婉評判功過時是白釉一直在爲耳奴說話。
白釉心直口快倒是實話,連那一日宋清婉那般居高臨下地審問,她都絲毫不讓,據理力爭,無奈宋清婉偏心香卉,連那般明顯的證據都不信。
香卉陪宋清婉下地牢,連牆房的鑰匙都有一把,宋清婉自然是聽信了香卉的一面之詞,不僅真正的兇手香卉沒有收到懲罰,連成爲香卉替罪羊的大廚也只是受到了輕微的懲罰。
“小懲大誡。”這就是宋清婉對於一個爲她盡忠盡力,嘔心瀝血了數年的人,失去聲音的評判。
叫人如何不寒心,如何不怨恨
倒看如今白釉依然是這般直來直去的性子,喬久不禁佩服她的自由心性,於是放下了幾分戒心,笑問:“聽你三句話不離孃親,但你入這司藥宮數年,你孃親不會思念你麼”
白釉聞言怔怔然定住了,彷彿陳年舊事被一一掀開,一頁一頁在她面前翻過,她似乎陷入了回憶的蒼茫大海中,久久不得抽身。
半晌,白釉大方一笑,爽朗道:“我孃親早就不在人世了,她自從一出嫁,便杳無音信,最後擡回我家的只有一具冰冷的棺材。”
白釉眼角噙淚,似乎又回到那暴雨淋漓的夜晚。
是夜,電閃雷鳴,暴雨傾盆之勢從天際而來,似那墨卷烏雲的天空打翻了集藏多年的水壺,嘩啦啦下了好幾個時辰。
加之她綰家小姐的身份,去到哪裏都是前呼後擁,一堆侍從緊緊跟隨,可此刻她卻小心翼翼,身前身後無其他一人身影,只高高提起裙襬,連一聲珠環簇簇聲都不聞。
吱呀一聲,她推開了祠堂的門,裏面端端正正放着一口新置的棺材。
這棺材極爲華麗,遠遠瞧上一眼,便會被珠光寶氣擾得睜不開眼睛,湊近細瞧,這小小的棺材鑲滿了細碎的珠寶,左邊對稱,做工精緻,全然不似給死人所用的東西。
素來棺材講究素淨雅緻,可這一道棺材卻如此奢華福利,不知是對棺材的主人不尊重,還是打造這道棺材的主人想要借用這些身外之物去彌補什麼。
白釉停在這樽棺材前,看着棺材上熠熠生輝的珠寶,一時無語凝噎。
“娘”白釉伸手去觸那棺材,棺材用的是上好的青木,可是冷冰冰的,指尖瀰漫着好似竹林枯死,花草腐爛般的死氣沉沉。
白釉哽咽道:“你怎麼會在這裏你不該在這裏”
她白皙的手指落在棺材上,棺材被封的完好,沒有一絲黑暗可以透出來,也沒有一絲光可以透進去。
“墨府的人說你難產而死,說姐姐胎死腹中,可是我不信若是墨府清清白白,卻隔着了十多年才肯把你的屍體送回來”白釉淚如雨下,顫抖着聲音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