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蘇沂將畫鋪在桌案上，意態閒閒擡了擡手，畢如生即刻侍立在旁，示意用膳。
輕柔的鮫珠紗簾被一一掀起，各有十六名妙齡宮娥迤邐而來，手中提着鴛鴦精雕花盤，每盤上下各有一道主膳和時蔬。
喬久走在隊伍的最後面，將頭低得極低，唯有偶爾掠過的光影得以一見她的花容月色。
可連出身官宦世家的妃嬪都有不規規矩矩的，更別提新進的宮娥了，皆掂着腳尖想見一見玄武帝的真容。
腳下虛浮，眼神遊蕩，手中自然端不穩木盤，不知是誰先摔了，向身前的人倒去，那兩名立在最前面的宮娥毫無防範，便被後面的人猛地一推。
兩人雙雙向前栽倒，撲通一聲倒在桌案前，手中的食盒也被摔散了，湯水四濺，恰好將水墨畫打溼了一角，畫中的史幗皇后像淋了雨，似笑非笑地凝視着玄武帝。
一衆宮娥皆驚了神，齊刷刷跪下，清冷的宣武殿內霎時烏壓壓跪了整整一屋子人。
“陛下饒命啊奴婢不是有意的，是是有人”那兩人中的一名宮娥嚇得花容失色，滾燙的淚珠在眼眶裏打轉。
“素蕊，一人做事一人當，你犯了這麼大的錯誤，怎麼還氣指責別人，陛下龍身銳目，你平日裏對我們說些謊話也就罷了，如今在陛下面前你還欺君罔上，可是要掉腦袋的。”那摔倒的另一名宮娥嘴炮連珠般，臉不紅氣不喘地將一盆髒水全扣在了素蕊的頭上。
“怎麼能什麼素蕊，我在這宮中數餘年，最怕的便是你們這些新入宮的宮娥，在陛下面前犯下滔天大錯而不自知，一味爲自己開脫，不懂承擔責任，未免太過自私自利”碧珞惡狠狠地瞪了素蕊一眼，強行將她的話打斷。
“夠了，這屋內的所有人”北蘇沂的呼吸沉重，似一隻低吼的野獸之王，“斬。”
輕巧的一個字，剎那間決定了這整整一屋人的命運。
喬久跪在最後一排，總覺得這個字分外耳熟，似是曾經聽過，卻又無比陌生，好似從未聽聞，至少，從未聽過這個字是對她的。
殿外一陣黑風颳過，如風的一團黑影瞬間如幽冥般出現在素蕊和碧珞的身後，還來不及等她們反應，她們的四肢已被牢牢駕住，動彈不得。
“等等”鮫珠錦綢紗簾被輕柔掀起，走進來一個曼妙的身影，還未曾瞧見她的面容，但能聞見她身上獨有的脂粉香氣。
那是一股微弱恬淡的香薰味道，清雅好聞，不似這宮中任何繁華的薰香，有一股極其特殊的能讓人靜下心拂去塵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