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王府已然是夜半,沈月儀在馬車上便開始有些睏意,一進了屋倒頭便睡。

    小桃正欲叫她起來將首飾卸了,外袍脫了再睡,省得磕着碰着。

    方瑾澤擺擺手制止了小桃,讓她先出去,自己小心翼翼地將沈月儀攏入懷中,替她將碧玉簪卸下,又輕輕脫下她的外袍。

    方瑾澤的指尖觸到她凝脂一般的香肩,呼吸滯了一滯,將視線移開,不動聲色地將外袍放到一邊,才又緩緩將她放下。

    沈月儀在夢中轉了轉身,尋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兀自熟睡了過去。

    方瑾澤走到門外,壓低了聲音對翟秋說:“將月公子安排到北苑歇下,有何事明日再議。”

    翟秋應了聲去打點,方瑾澤復又關上了門,擡手滅了燈,躺在沈月儀身旁。

    月長情被翟秋安置到北苑,裝作漫不經心地問:“厲王現在何處”

    “王爺與王妃已經歇下了。”翟秋故意強調是與王妃一同歇下。

    早看出這個月公子對王妃的心意不簡單,王妃好不容易對王爺上了心,決計不能被他搶去。

    月長情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本想與他商議一些事情,是我思慮不周,還是明日再談罷。”

    翟秋走後,月長情站在窗邊,良久地盯着沈月儀院中的一片漆黑,目光幽深,不知在想些什麼。

    第二天正午,沈月儀才倦懶地醒轉過來。起了身喚小桃:“什麼時辰了”

    小桃打了水進來,將沈月儀扶起,伺候她梳洗:“已經快到正午了,您這一覺睡得可真沉。”

    沈月儀伸了個懶腰,坐在銅鏡前,任由小桃這折騰着她的頭髮:“方瑾澤去哪兒了”

    小桃拿起一對琉璃步搖,在沈月儀的髮髻上比了比,搖了搖頭又放下:“王爺天剛亮就走了,奴婢聽他和翟秋說要去看看那個押回來的奸細。如今大概已經回來了罷。”

    沈月儀從桌上拿起一支碧玉翡翠簪,遞給小桃:“就用這個罷。”

    “小姐,您整日裏的打扮,會不會太素雅了些。那麼多漂亮的首飾,放着多可惜。”

    雖是嘴上這麼說。小桃還是接過了沈月儀手上的玉簪,輕輕地插進發髻之中。

    沈月儀用騾子黛輕描秀眉:“你若是喜歡,拿去戴就好了。你知道我素來不喜歡這些東西的。”

    她的眉本來就極好看,無需太多描畫,輕掃了兩筆她便放下了。

    “這些都是王爺賞給您的,奴婢怎麼敢戴”小桃替她穿上外袍,又拿了一件青色軟煙輕紗給她披上。

    “拿上剪刀和花籃,咱們去花園轉轉。”沈月儀帶着小桃出了院門,想着花園中的海棠應當正是開得正好之時,折兩支回來煮酒,再好不過。

    兩人到花園折了海棠,路過臨水花堂,遙遙看見方瑾澤與楚榮軒,月長情二人在花堂中飲酒暢談。

    楚榮軒風流倜儻,月長情清逸雅緻,方瑾澤處於二人之間。竟是半分也沒有比下去。

    舉手投足之中,都透着一種無可比擬的風姿。

    隱約可見帝王之氣。

    方瑾澤看見沈月儀立於畫堂之外,微風撩起她身上的那個輕紗,宛若天女下凡一般,自成一副絕世美景。

    他招了招手,讓沈月儀過去。

    沈月儀也不扭捏推辭,落落大方地走了過去。

    楚榮軒與月長情二人見沈月儀過來,起身致意。

    沈月儀衝他們淡淡一笑:“楚公子傷可好了”

    楚榮軒一拱手:“承蒙王妃照顧,如今已經大好了。”

    兩人重新落座,沈月儀也坐在方瑾澤身旁。

    方瑾澤伸手拿下她頭上地海棠花瓣:“方纔去哪兒了”

    月長情不着痕跡的皺了皺眉,楚榮軒則是意味深長地一笑,擡起酒杯,一飲而盡。

    “去花園裏折了幾枝海棠。”沈月儀看了看身後地小桃:“準備拿來煮酒。”

    楚榮軒向來最愛酒,聽沈月儀這麼一說,便向她討起酒來:“不知今日我們可有口福一品溫酒煮海棠的絕妙滋味”

    “這有何難”沈月儀轉身吩咐小桃:“就用咱們今日新摘的這幾株海棠,去煮兩壺酒來。”

    小桃垮着花籃去了,沈月儀轉身過來:“你們且等等,一會兒便好。”

    “多謝王妃。”楚榮軒感慨到:“以往我只覺得,一人在這世間自由來去,無拘無束最是好。如今卻也想有一個人,溫香軟玉在懷,再有海棠煮酒爲伴,纔是真正快意人生。”

    “如若不是心中所想之人,還不如孤獨一生。遙遙相望足矣。”月長情一直不曾開口,別有深意地看着沈月儀,說出了這句話。

    沈月儀避開他的眼神:“方纔我過來之時,看見你們相談甚歡,不知是在說些什麼”

    方瑾澤也毫不避諱:“我們適才在談論月宮清理門戶之事。”

    “不錯,無情以前頑劣任性,只要不鬧出大的事端,我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隨他去了。”月長情接話說:“如今他竟然與昀國勾結,意在賣國,濫殺無辜,我不能再坐視不管。”

    沈月儀面色也凝重起來:“你打算如何做”

    月長情嘆了一口氣:“他若是不聽勸,我便只好大義滅親,爲民除害。”

    他竟然對月無情動了殺心。

    沈月儀暗自心驚,沒想到月長情決心如此之大。

    “月宮祕寶一事,可有下落”方瑾澤裝作不經意地試探月長情的口風。

    “還不曾有。”月長情爲此事也是困擾已久,月宮密寶失蹤已久,一日找不到,他便一日不能安心。

    方瑾澤暗自放下心來,看來月長情手中還沒有什麼線索指向沈月儀。

    月無情倒怕是已經知曉了些什麼,否則他不會輕易擄走沈月儀。

    看來得儘快清理了月無情,以免夜長夢多。

    幾人說着話,小桃將海棠溫酒送了過來,沈月儀爲幾人斟滿杯盞,一股談談的幽香,混着酒香四散開來。

    楚榮軒迫不及待地品了一口:“果真是好酒”

    月長情摩挲着酒杯,只感覺指尖繞香,竟與沈月儀身上那股若有若無的祕香有些相似。

    佳人似海棠,幽香罩紅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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