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辰有的家正在做午飯,有的家剛剛喫完午飯,所以不斷有婦人或女孩到池塘邊洗菜準備午飯,或是喫完午飯把碗拿來洗,聽見姜有財那幾句話,都低頭喫喫的笑着。
說實話,她們也認爲美玉走路說話一心想模仿那些大戶人家的小姐們,可惜畫虎不成反類犬,妖妖嬈嬈的,做出許多醜態來,就不像個正經鄉下姑娘,還真像個站在大街上賣的。
“你”美玉臉脹得通紅,掃了一眼那些偷笑的村婦和村姑,想要反駁姜有財的話,可這種話題又不好大吵大鬧,無論她吵贏吵輸,最後丟臉的都是她這個姑娘家。
再說她自認爲一向在衆人面前是走的是淑女路線,就更不可能和姜有財吵架,那樣會有損自己的淑女形象的,於是只得恨恨忍下這口氣,匆匆在池塘裏把肉洗過,就黑着臉往家裏跑去。
回到家裏,姜有財開始用黑魚做菜。
黑魚熬清燉黑魚湯最養人了,可是口感不如酸菜黑魚湯好。
反正家裏一年四季都有酸菜,那就乾脆做酸菜黑魚湯吧,既有營養又開胃。
做酸菜黑魚湯,之前一定要把黑魚剁成塊,用酒和鹽醃製一下,這是爲了去魚腥味,黑魚的魚腥味比一般的魚要重,不過熬出來的湯也比一般魚的湯更鮮。
但是家裏沒有白酒,這倒是個難題。
姜有財就想着打發蘭花去志和大伯家借。
志和大伯姜家的鄰居,也姓姜,出了五服,只能算族人,其妻阮氏,夫妻兩個最是心地善良,見周氏一家過得困苦,經常接濟他們。
只是志和大伯一家條件也不怎麼樣,三個小子都到了該說親的年齡了,可家裏只有五畝薄田,交了租子,剩下的口糧不夠一大家子喫的,日子過得很清苦,攢錢娶媳婦難啊
好在他父子幾個勤快,經常到處接些活兒幹,所以日子勉強還過得去,但是擠出錢糧來接濟周氏一家,這就很難能可貴了。
既然要向志和大伯借點白酒,那就看看還差些什麼東西一併借了吧。
姜有財掃了一眼竈臺,再一次讓她認清了這個家是有多麼貧窮,竈臺上除了一小壺菜油之外,再就是一小碗鹽,就見不到任何調味品了。
不過蔥薑蒜還是有的,幹辣椒也是有的,那就只缺白酒了。
於是姜有財就把蘭花叫來,給她一隻碗,吩咐她去志和大伯家裏取點白酒過來。
志和大伯家離他們家並不遠,蘭花跑跑就到了,所以很快就回來了,回來告訴姜有財,志和大伯染了風寒,感冒了,這幾天沒食慾,大伯孃阮氏急得什麼似的,正在勸志和大伯喫雞蛋羹呢。
姜有財接過蘭花手裏的小半碗白酒,對她說道:“你再去一趟志和大伯家,問問大伯孃大伯有沒有發燒,如果發燒的話就別喫雞蛋羹了,因爲雞蛋會加重發燒的症狀,待會兒我會做了酸菜黑魚湯給給志和大伯送一碗去,保準志和大伯吃了開胃不說,而且還對傷風感冒最有療效。”
“好”蘭花奶聲奶氣的答應了一聲,又邁着兩條小短腿跑了出去。
姜有財才把整條黑魚剁去魚頭,片成兩大片魚肉,中間削出來的骨頭魚刺剁成魚排,再將魚肉斜刀批成魚片,蘭花就跑了回來,告訴她:“志和大伯的確因爲風寒引起了發燒,我跟大伯孃說了,叫她不要給大伯喫雞蛋羹,咱們馬上會送黑魚湯過去的。”
然後雙手扒住竈臺,盯着姜有財做菜,她也好久沒有沾葷腥了,看見魚恨不能生着喫。
姜有財衝着她溫暖的笑了一下,小孩子都嘴饞,不僅不讓人討厭,還讓人覺得萌萌噠,再說蘭花長得好看,就更可愛了。
小小的蘭花愣了一下,雖然哥哥對她一向不錯,但是他並不是個溫柔的少年,所以猛然見姜有財對她笑的那麼溫和,她還有點不適應呢。
姜有財在黑魚片裏先放少許鹽、料酒抓勻。
其實還要一點胡椒粉和白糖,這兩樣廚房裏沒有,估計志和大伯那裏也沒有,那就算了唄。
應該還要用蛋清和生粉掛糊上勁的,可這兩樣東西這個窮家照樣沒有,也只能就着手頭的材料這麼着吧,姜有財把黑魚塊放在一邊,等着醃製一刻鐘後再才能繼續下一步。
當然,這一刻鐘她也沒閒着,先從家裏的醃菜罈子裏抓了一大碗雪裏蕻醃菜出來去池塘裏洗乾淨,拿回來剁成一寸來長備用。
再把蔥薑蒜也洗乾淨,該剁成丁的剁成丁該剁成段的剁成段,也放在一邊備用。
這時還沒到一刻鐘呢,姜有財又把裝在秦子謙盆裏的螺螄全倒到自家一隻大盆裏來,然後端到家門口的池塘,用清水一連洗好幾遍,再加滿清水端了回來,然後加入足量的食鹽。
蘭花一直像一根小尾巴一樣拌手拌腳的跟在她身後,好幾次“兄妹”兩個差點撞在一起。
這時蘭花見她往螺螄裏放鹽,不解地問:“哥哥爲什麼要往螺螄裏放鹽呢”
姜有財耐心地解釋:“因爲螺螄怕鹹,把它們泡在鹽水裏,它們因爲喝到鹽水會受不了,就會拼命的把鹽水從肚子裏吐出來,可是又因爲它們需要水生存,又得去吸水,然後又吐水,這樣拼命的吸水、吐水才能把它們肚子裏的髒東西給吐出來呀,這樣才能夠做菜。”
蘭花聽了,可惜地看了一眼裝鹽巴的小碗,緊抿着小嘴,沒有吭聲。
姜有財洗洗手,擡頭看了一眼醃製的黑魚塊,差不多到時間了,於是對蹲着看螺螄的蘭花道:“你要是沒事的話就幫我燒火,我準備做魚湯了。”
雖然蘭花才只有六歲,可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她早就會燒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