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漢的光芒 >第三百八十章 外戚之爭
    既然別人不待見自己,又何必自討沒趣豈不是惹人笑話

    竇嬰畢竟是宦海沉浮的老臣,“尺蠖之屈,以求伸也”的道理他是懂的,退一步沒什麼大不了的。

    何況對他來說,“伸”早已成了昨日故事,他現在無實權傍身,憑什麼要田蚡禮遇自己

    他繼續着自己的行酒,可當他行酒到臨汝侯灌賢的席前時,那灌賢裝作與程不識耳語而把竇嬰拒於千里之外,這一幕被灌夫看見了,灼燒着灌夫的心。

    他起身罵道:“好個灌賢,平日裏詆譭程不識,一副恩恩怨怨的樣子,今日何以效仿女兒態竊竊耳語,成何體統太尉大人何必與你這等小人同席而飲”

    在灌夫的心裏,他從來就沒有承認田蚡的太尉身份,只是一個關係戶而已,爲何要恭恭謹謹。

    這一切讓田蚡看在眼裏,卻是另一番意味,他喜在心頭,因爲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擡手大喝道:“灌夫你何其無理,程將軍乃是老夫座上賓,你像個市井無賴般辱罵他,豈非辱罵老夫”

    灌夫很不屑地看了田蚡一眼道:“今天殺頭穿胸,老子都可以不在乎,罵你罵你又怎麼了倘若再侮辱他人,暗地裏雞鳴狗盜,老子的拳頭可不認什麼太尉”

    魯莽的灌夫就這樣被田蚡引進了圈套,一下子陷入了窘境。

    一個曾爲平定七國之亂、身受數十處創傷的將軍,就這樣被誣告爲罵座不敬,加上過去“侵佔私田”的罪名,被當場拿下,最後竟然是被判處棄市。

    竇嬰後來聽說,本來依照太后之意,灌夫是要族戶的,只是皇上提到了灌嬰父子在平定七國之亂中的戰功,事情得到好轉,才改判一人伏法。

    但灌夫還是逃不了死罪

    皇上的堅持,讓竇嬰對灌夫的命運產生了一線希望,他覺得或許可以爭取一下,把灌夫救回來,他可是爲自己抱不平才入獄的啊。

    田蚡婚後第四天,竇嬰經過求見,走進了未央宮。

    他不能眼看着灌夫就這樣死在長安東市,他要營救灌夫

    雖然說他很久沒有上朝了,但劉徹卻沒有忘記他,依舊記得那個忠厚的老臣,在包桑稟奏說竇嬰求見時,他立即放下奏章,宣他即刻晉見。

    “朕已許久不見愛卿,今日相見,不知愛卿一向可好”

    “謝皇上關心,臣今日冒昧進宮,其實是要稟奏灌夫酒醉罵座一事,他是被誣告的啊。”

    劉徹很耐心地聽完了他的諫言,開口道:“愛卿所言灌夫之功過,朕亦深有所感,雖爲酒後失德,原本罪不及殺,可太后不容他,朕總得有個交代吧。”

    “微臣記得當初太皇太后專權時,太后曾經不只一次地說過,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說得何其有道理。

    而今日呢今日竟爲了一人之好惡而斬功臣,恐朝野上下不能心服。”

    “哦那愛卿的意思是”

    “臣之意,是可將灌夫案交由廷議,若朝野皆曰殺,臣無話可說,若朝野皆曰不可殺,皇上也可以面對太后了,畢竟不能寒了功臣的心。”

    劉徹破例答應了他廷辯的奏請,但事情卻並沒有如他想的那麼順利。

    過了幾天,黃門傳皇上口諭,說兩位大臣的衝突乃是外戚之間的齟齬,廷辯應搬到長信殿。

    外戚之間的齟齬

    這一點已然觸了警戒線

    此時的竇嬰沒有不理解到這個名詞的意思,但爲了灌夫,其他都不重要了,竇嬰很坦然,也不在乎太后的臉色。

    他先是指出灌夫不該在丞相婚宴之日做出非禮之舉,有失體統,緊接着又例舉了灌夫在平定吳楚七國之亂和討伐閩越時的赫赫功績。

    最後他說道:“依微臣觀之,灌夫本性良善,性格剛烈,酒醉失態,以律處罰,情理使然,然太尉將灌夫拘捕,未免小題大做,他罪不至死,太尉言過其實了。”

    竇嬰剛落下話音,田蚡就說話了:“灌夫所爲橫恣,由來已久,前者有閩越大捷後,於慶功宴上毆打未央宮衛尉竇甫,何等猖狂。

    現今又當着大臣的面,大罵當朝太尉,簡直不把律法放在眼裏。”

    他說着說着,就把事情扯到了的皇上和太后身上。“微臣以爲,灌夫如此作爲,乃是目無皇上,目無太后,蔑視朝綱,可恨非殺不足以明綱紀。”

    “太尉還有資格奢談綱紀麼太尉私吞民田,草菅人命,宅甲朝野,朝野上下無人不稱之爲暴行丞相是擁護新政還是詆譭新政呢”

    “呵侯爺此言無理,豈非自不知羞,侯爺昔日爲太尉時,不僅自己廣置田宅,竟還慫恿灌夫侵佔民田,今又誣陷本太尉,簡直以下犯上,絲毫不知悔改,又該當何罪”

    竇嬰眼裏掠過輕蔑的笑意:“田太尉大概忘記了,閩越之戰時,太尉卻言說非中國之地,自古不可以法度治之,想要放棄。

    可那時候呢是灌夫當朝請命,甘當副使,相形之下,太尉您難道不覺得自愧不如麼”

    田蚡回道:“當今天下太平,作爲股肱之臣,所好非權,只好音樂、狗馬、田宅、倡優巧匠之屬,而竇嬰、灌夫則招聚天下勇士、豪強,廣收門客,其心昭然若揭,臣是不知,其欲意何爲”

    兩位大臣又都爲外戚,卻偏離對灌夫獲罪之辯而陷入口水之爭,無休無止地相互詆譭。

    劉徹在上面聽得心煩,很是不舒服,要朝臣們分出是非。

    可在場所有人,只有韓安國和汲黯替灌夫說話,而其他人卻都保持了沉默。

    劉徹見此情景大怒,痛斥平日裏一直說竇嬰好話的桑弘羊道:“公平日數言竇田長短,今日朝廷公論其是非,你竟侷促如新駕轅之馬駒你在怕什麼”

    皇上一發脾氣,大殿內的氣氛就緊張起來,人人自危。

    以桑弘羊說話爲起點,衆位大臣紛紛表示魏其侯言之有實,還奏請劉徹赦免灌夫,令其離京戍邊,將功補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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