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旨宣讀完畢,押送許年的兩名獄吏將他推進了郭元振的那個籠子裏,
然後押送着郭元振就要離開。
“郭將軍,凡事看開點,想開點。”
許年在籠子裏說道。
郭元振猛的轉過身,身上氣勢,如一隻猛虎。
“你誰”
旁邊有太監替許年回答了,
“他啊,就是今日大鬧長安城的野人。”
郭元振一直關在地牢裏,對外面發生的事情,一點都不知情。
不過仍是讚歎道:
“敢大鬧長安的,就是好漢,老夫當年,就和當今聖上一起鬧過長安,鬧的比你還大。”
“你還年輕,好好的在這裏熬着,只要聖上不殺你,他就會用你。”
郭元振已經向外走了兩步,又回頭對許年道:
“記住,伴君如伴虎,老夫的今日就是印證,小子,多長几個心眼,不然你就會沒命”
郭元振是想太多了。
許年只是想好意提醒下郭元振,做人真沒必要鑽牛角尖啊。
郭元振是從龍之臣,協助李隆基扳倒了太平公主,從而青雲直上。
如今猛然間從高高在上的兵部尚書當朝宰相跌落爲階下囚,心理落差之大可想而知,
而把他打落在地的,竟然是他忠心輔佐的李隆基,受到的傷害,那就更加巨大了。
郭元振一時間接受不了這種結果,後來在從新洲去饒州的路上,心情鬱結而死。
他就是想不開,結果自己把自己悶死的。
這些事情,僅僅就在幾個月之後發生。
郭元振之所以有今天的下場,一方面和他自身的鬆懈墮落有關,
另一方面,是因爲李隆基掌權之後想要革新,想要打破前朝留下的桎梏。
這些桎梏就是世家門閥,就是豪門勳貴,就是那些既得利益者。
這些桎梏束縛了李隆基施政的手腳。
扳倒太平公主只是開始,
而打落郭元振纔是殺雞儆猴,是做給那些既得利益者看的。
大義滅親,連自己腐敗的從龍之臣都能捨棄,這是李隆基的表態,是他向那些桎梏宣戰的宣言。
狡兔死走狗烹,這是一個顛撲不破的魔咒。
而現在李隆基架前的馬前卒,已經換成了姚崇。
姚崇也自甘李隆基的馬前卒。
但是他最終的結局,卻比郭元振好了不知道多少。
鐵籠子越升越高,許年看着地面上獄吏的人影也越來越小。
終於,一團黑暗將他淹沒。
高力士趕回了興慶宮。
他沒有第一時間就去見李隆基,而是先回了一趟自己的房間。
回到房間的高力士感覺有點虛脫,
高力士自問自己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了,但從沒有過今天這種狼狽的感覺,會在許年這個野人面前如此失態。
這個野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他絕不是一個野人那麼簡單
換了一塊乾淨的兜襠布之後,高力士全身都感覺一陣舒爽,三魂六魄才慢慢回到身上。
那個野人給他的感覺雖然很不好。
但是身體上的固疾給他的感覺更加的不好
那,簡直就是一種折磨。
蘭田縣都在傳,說他是神醫小郎,既然他能活死人,那能不能治好自己身上的頑疾
高力士心裏,竟然產生了那麼一點希翼。
那個野人說他會整形,會開刀,他到底說的是幾個意思
換了一塊布後,高力士馬不停蹄的又趕往李隆基所在的大殿。
大殿內。
一張長條橫幅掛在屏風上,上面白紙黑字寫着一首長詩。
李隆基站在橫幅前,口中在默默唸誦着,回味着這首詩,他也好喜歡這首詩。
大唐朝的少年,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遊俠夢,李隆基也不例外。
雖然他身爲天潢貴胄,但他也曾經少年過。
讀着這首詩,李隆基好像又回到了意氣風發的少年時代。
聽見腳步聲進來,李隆基扭頭一看是高力士,指着那首詩就問道,
“這首詩有什麼說道”
“俠客行”
高力士臉上恢復了平常那種波瀾不驚的常態,回答道,
“那野人一邊擊退圍攻他的家奴,一邊在口中唸誦的就是這首詩。”
李隆基沒好氣的道,
“明明就是搶了別人家的女奴,還把自己當做俠客了,這分明就是顛倒黑白,強詞奪理”
中書令張說趕在姚崇前頭見到了李隆基,此時就站在旁邊。
“聖上,今日大鬧長安城的這個野人,就是拿着姚崇的令牌騙出城去的。”
“哦,是麼”
李隆基裝作剛剛纔知道的樣子,
其實木牌這件事情,姚崇早就自己主動告訴了李隆基。
“老臣以爲,這塊令牌的事情,應該好好查一查,萬一這塊木牌是落入亂臣賊子手中,用它騙開城門進入長安城呢。”
李隆基臉上的肌肉明顯的抽了抽。
“嗯,朕心中明白。”
張說這根刺,算是成功扎進了李隆基的心裏面了,微微有些自得。
姚崇恰在此時趕到。
進入大殿內,見到張說也在這裏,姚崇並不感到詫異。
好像張說如果不在這裏才讓人感到奇怪一樣。
姚崇心態很好,先是微笑着給張說作揖見禮,然後就雙膝跪倒匍匐在地上,
“聖上,老臣有罪,請聖上罷了老臣兵部尚書一職。”
“哦,姚卿何罪之有啊”
“老臣私下將同洲刺史衙內木牌授予了那個野人,才導致今日長安城內大亂,臣難辭其咎。”
“噢,朕明白了,姚卿不是將那隻野人活捉回來了麼,那就算將功補過吧。”
張說在旁邊聽到了,感覺李隆基這話裏的意思不對味啊。
這兩個人這是在自己眼前上演了一出君臣親給自己看啊。
李隆基沒有猜疑姚崇的意思,
姚崇也沒有向李隆基隱瞞的意思,
君臣之間坦坦蕩蕩,
這個樣子最好不過。
張說立刻覺得自己留在這裏就是多餘的,
剛纔在李隆基面前說的那些挑撥離間的話,完全是在自找沒趣。
這不明擺着李隆基和姚崇兩個人合起來打自己的臉麼。
掛着一張老臉,張說站在大殿裏,是留下來也不是,離開也不是。
“令牌的事情,這次就算前車之鑑吧,姚卿以後行事還需謹慎。”
李隆基這就把這件事情蓋棺定論了,並沒有追究下去的意思。
姚崇在李隆基的示意下站起來,畢恭畢敬站在一邊。
“姚卿,今天發生的這些事情,你怎麼看”
李隆基問的是姚崇,張說爲了挽回面子,卻在一邊做了搶答,
“聖上,這野人一下山就大鬧長安,它就是個禍害,應該把它除掉,以儆效尤。”
李隆基詫異的看着張說,
“是麼那石頭城的軍資,那營州城的軍資,張卿來給朕想個辦法送進去。”
張說額頭上的汗珠馬上就冒了出來,
張說號稱大唐文宗領袖,舞文弄墨他在行,構營機巧他就是完全不在線狀態。
感情這個野人不僅不是禍害,還對李隆基有大用處。
喫癟的張說心情很鬱悶,這野人到底誰呀,捅了這麼大的簍子,聖上還護着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