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夏枯這般孩子氣的說話,無塵便知他沒什麼大礙,笑道:“氣大傷身。”
夏枯嘆了一口氣,翻了個身面向無塵,問他:“你就不問問我爲什麼生氣”
無塵眉眼微低,雙手合十,柔聲說道:“貧僧乃出家之人,不通世俗,不會直呼施主會的。”
“哼”夏枯哼哼了一聲,十分不高興的說道:“你之前還叫過我名字的。”
無塵:“施主若是要在寒山寺久居,這般執念需點點消磨。”
“我不”他纔不要,若是一個人沒了執念,要怎麼活下去這些出家人的說法真是一套一套的。
無塵平靜地看着夏枯,說道:“無妨,寒山寺本就不是施主該待的地方。”這裏是佛寺,夏枯要來時,住持便覺得不妥,他也是看在夏枯所處之地十分破舊這才帶他前來。
可是夏枯怎麼看都不像是屬於這裏的人,不羈之心,佛門不禁,他不明白,夏枯爲什麼執意要來寒山寺
難道是爲了無塵抿了抿脣,看了一樣夏枯後又低下了眼眸。
“我剛爲你們拿糧食,你就趕我走了”夏枯委屈的像個被人拋棄的小媳婦。他修長的雙腿蜷縮着,手臂緊緊的抱住雙膝,模樣看着甚是可憐。
無塵看着夏枯這般樣子,急忙地小步走上前,辯解道:“貧僧沒有。”
夏枯見無塵走進,一把揪住他的衣服,無賴的說道:“我不管,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是無塵帶他回來的,他就是不走了況且如今的無塵算是他茫茫黑暗中的唯一一束光。
無塵緊盯着夏枯的傷口,生怕他的拉扯會扯到傷口,聽見夏枯的話,無塵不禁陷入微思,他回想平生,其實從未與夏枯有過瓜葛,此番下山不過第一次遇見。
“貧僧似乎與失主並不熟絡。”無塵問道。他從小在寒山寺長大,山下的事物他極少接觸,更別提一個大活人。
夏枯擺了擺手,說道:“無妨,反正來日方長。”
楚凌霄又沒說他要在寒山寺呆多久,他有的是時間和無塵慢慢耗,他需要的不過就是一個可以推心置腹的知心人罷了,面對這麼一個清心寡慾的和尚,他實在是
無塵根本爭辯不過夏枯,便由着他在寺廟中胡鬧,住持明明是個嚴肅之人,也因夏枯的贈糧之情對他刮目相看。
夏枯也不是什麼閒人,傷勢一好轉,便負責了寺廟裏的劈柴與挑水。
“看着你們一羣細皮嫩肉的和尚揮斧子,實在是違和,往後這樣的力氣活便由我來幹。”夏枯雖是對旁邊負責劈柴的小和尚說話,但目光確實追隨着無塵。
劈完柴挑完水,夏枯便扛着鐵鏟下山,獨自一人在山間修路。
“大師兄,我們需不需要下山呀”無問將無塵師兄在寺廟大門口站了好一會,好奇地前來問道。
無塵輕咳了一聲,眼神有些慌亂,立即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心情平復下來,這才轉身對無問說道:“看看寺中可有師弟閒暇,若是得空,便下山幫忙。”
夏枯看着一堆和尚拿着工具跑下山幫忙,內心是猶豫的,他作爲一個地痞流氓,其實也沒做過什麼重活累活,更別說是這些在寺廟裏天天唸經喫齋的和尚了。
況且他請了不少修路的師傅,大概過些時候便來了。
小和尚們看到了前來修路的師傅,不僅沒有詫異,反倒很是熱情的給他們倒了水滴了些喫食。
夏枯見他們乾的不錯,就讓他們順道把寒山寺也翻新翻新,這些年積攢下來的錢也夠付了。
把活計都留給那些師傅,夏枯就沒有什麼事幹了,於是就跑到打坐唸經的無塵旁邊蹦噠。
“無塵,唸經有什麼好玩的陪我摘野果吧”
“無塵無塵,你們後山的山雞好像挺肥啊”
“無”
夏枯趴在蒲團上看着端坐着的無塵,嘴裏唸叨個不停,竟然把一向最有耐心的無塵都給惹急了。
“你走開。”無塵微微皺眉,前些日子夏枯在山下修路時,他便無心打坐,如今他回來了,反倒更是靜不下心。
夏枯很是乖巧的在蒲團上,滾了一圈又滾了回來,仰着頭眨巴了一下眼睛,對無塵笑道:“無塵無塵,我滾了,但是又回來了”
無塵嘆了一口氣,睜開了眼睛,拉着夏枯來到後院,從自己的廂房中拿出了一套文房四寶。
“聽聞你不識字,從今天開始,你便學字吧”無塵在心中開始盤算,拿了文房四寶又拿了幾本字帖,交給了夏枯。
夏枯拿着字帖翻看了幾頁,嘟囔道:“這寫的啥,我都不認識”
無塵拿夏枯實在沒辦法,便將文房四寶擺放好,鋪好紙張,親自教他寫字。
夏枯要比無塵還要高些,無塵需要偏些頭才能看見紙上所寫,但這一動作無疑與夏枯更是靠近。
感受着包籠着自己手背的溫暖,夏枯臉上的笑意漸濃,可是看到手裏握着的東西就不禁苦笑:“這筆這麼細,我一隻手都能把它掰斷”
無塵握着夏枯的手一緊,大有威脅之意,“你若敢掰,貧僧就敢將你扔下山。”
夏枯立即可憐兮兮的說道:“看我這美若潘安的小臉蛋,你也捨得。”
無塵眉心微抽,心中的怒氣隱隱發作,看到夏枯這嬉皮笑臉,說道:“往後每日寫十張。”
“什麼”夏枯驚呼,連忙把自己的手從無塵的手中抽離出來,驚恐的往後跳了兩步,“我,我這無塵小師父,你捨得”
“捨得。”無塵看着夏枯,忍住笑意,使自己的面色恢復平靜,又言:“再說胡話,每日二十張。”
夏枯立即乖順,嚥了口水,挪到了桌邊,照着字帖開始鬼畫符。
“寫好了,交與貧僧檢查。”說完,無塵便往前院走去,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此刻他臉上的笑意再也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