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亭的中間,有一個光團。

    那光團自秦瑾瑜體內而爆出,不過是眨眼之間,所有本該將秦瑾瑜坍塌掩埋的木料都在這一刻分崩離析,朝着四面八方飛射而去!

    剛纔還引弓的侍衛們紛紛躲避,身手好些的直接閃開,身手不佳的只能快速地蹲下,躲在草叢後面以免遭受牽連。

    一片雜亂當中,一道銀光從秦瑾瑜的袖子當中飛射而出,有人飛快地側身一避,躲過了心口被擊中,卻還是慢了半拍,半截頭髮於風中悠悠落地。

    “我原先只當你武藝高強,如今看來,修爲怕是也不低。”蘇瑤將被砍了半截的頭髮別到耳後,皮笑肉不笑:“宮變那日,二哥原本是要放箭的,卻被突如其來的風給擾亂了,宮人們都說這宮裏有高手潛伏,原來這高手就是你啊。”

    今日的蘇瑤與往常大不相同,一身英氣逼人的男子裝扮,就連頭髮都只是簡單地束了起來,沒有佩戴任何珠飾。

    “公主過譽了,”秦瑾瑜笑吟吟地看着蘇瑤,手上不知何時冒出了尖銳之物,朝着她腳邊吐着信子的毒蛇彈射而去,轉眼間便將那毒蛇的蛇頭砍斷並切碎成了幾截,腳邊鮮血流淌,她的聲音依舊溫柔:“在您面前,我這不過是雕蟲小技罷了,不足掛齒,哪裏比得上您當初重傷凌谷主的威風呢?”

    “您這髮型也挺好看的,”秦瑾瑜頗爲惋惜地摸了一把自己的頭髮:“拜皇后娘娘的侍衛所賜,我曾經也有過您這樣的髮型,只可惜這時光不等人啊,這頭髮呢長出來了一些,當初給我弄髮型的人也不在了。”

    “弱肉強食,這世界向來如此,”蘇瑤的語調有些瘮人:“強者主導世界,弱者任人宰割,我母后侍衛既然死了,也是他的命,你用不着給我賠罪。”

    蘇瑤左手一擡,原本環繞在她周身的熊熊大火瞬間熄滅,她站在原地毫髮無傷:“夏日炎熱不需要烤火,秦姑娘太客氣了。”

    “殿下也不用太熱情,我這裙子雖然價錢不高,穿着卻也舒適美觀,”秦瑾瑜一拂袖子,覆蓋在她衣裙上甚至有朝着她全身蔓延趨勢的黑霧頓時散去,留下了一些輕微的腐蝕過的痕跡:“五殿下就不用費心幫我銷燬衣裙了。”

    “古人常言,滴水之恩應當以涌泉相報,”蘇瑤的手在身上的幾個部位和衣服表面處輕輕一拔,頓時就帶出許多銀針出來,密密麻麻地落了一地:“這銀針本是醫者治病之物,秦姑娘卻直接拿來送我,我若是不回禮,豈不是太沒有禮貌了?”

    “公主果然好教養,秦某自愧不如。”

    原先所站的地面忽然下陷,秦瑾瑜飛速往旁邊一閃,周圍的地磚卻也都在此刻紛紛下陷翻轉出密密麻麻尖銳的利物來,一旦踩上,可直接刺穿腳心。

    秦瑾瑜的聲音有些喘,腳下的步子卻也沒有停下,她腳尖輕輕地一點,整個人就飛速地從尖銳之物的頂端輕輕的越了過去:“看來以後還是要常來公主宮中,此般練習跳躍以及反應能力的機會可不是時時刻都有的,瞧我在王府的這麼段時日裏,都懈怠了。”

    “這飛鏢也不是凡物,”秦瑾瑜從袖子當中抽出幾枚飛鏢,這些都是在地面凹陷她起身逃離的同一時刻飛向她的東西,被她即時發現並收在袖中:“殿下不愧是金枝玉葉,就連武器都打磨的如此精妙,那我便收下了。”

    “不過呢,這飛鏢表面似乎有深藍色的光,像是浸了毒藥,哎呀你說我也不會解毒,萬一中了毒豈不是還要勞煩宮中的太醫,”秦瑾瑜苦惱地撓頭:“罷了罷了,還是還給你吧!”

    說着,秦瑾瑜擡手一扔,她的手帕連帶着手帕所包裹着的幾個飛鏢都在同一時刻飛了出去,蘇瑤卻連眼睛也不擡,淡漠地閃身接下了其中的一枚。

    就在她接下這一枚的同時,其它一同飛出的飛鏢都如光影般碎裂,而她腳下,躺了一地的飛鏢:“秦姑娘竟然連幻影之術都會,看來是我小看你了。”

    秦瑾瑜在和蘇瑤說話之前便扔出了飛鏢,只留下一枚包在手帕當中做障眼法,等蘇瑤的注意力被她轉移過去之後,再發射飛鏢的虛影。

    若是常人,連聽秦瑾瑜把話說完的資格都沒有,只怕此刻早已躺在血泊當中了。

    蘇瑤武藝並不低,自然不會中招,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她也不再廢話,幾步走到侍衛的身邊拔了兩把劍,扔了一把到秦瑾瑜手中:“你聽過那本劍法的傳聞嗎?”

    “願聞其詳。”秦瑾劍接過劍比劃了幾下,確認蘇瑤沒有扔一把破劍給她之後才放下心來。

    “這劍法如此逆天卻鮮爲人知,你可知這其中的緣故?”蘇瑤問道。

    “自然是因爲這劍法太過於難練習,對體質和心性的要求都極爲嚴格。”秦瑾瑜按着當初司空珞對她的解釋回答道。

    “看來司空珞沒有告訴你啊,”此時周圍的侍衛和宮人們都已經退下,只有她們倆面對面,蘇瑤嘴角浮現出詭異的笑容:“這本劍法歷代單傳,每一代都只有一個通曉這門劍法的人,若是出了兩個,那就必需死去一個。司空珞和我母親是這樣,你和我同樣也是。”

    “原來是這樣,但是公主你有沒有想過,”秦瑾瑜摸着手中的劍柄,漫不經心地問:“”不管是我們倆誰死了,都會引起兩國大戰,難道這你也不在乎嗎?

    “你覺得,我會在乎嗎?”

    話音未落,劍氣已逼至眼前,此刻側身避讓已經來不及,秦瑾瑜雙手緊握劍柄,將全身的力氣都凝結於此,她並不發動進攻,而是揮劍擋去,硬生生地阻止了蘇瑤前進的腳步。

    蘇瑤將手中的劍快速地撤離,來不及收手的秦瑾瑜被這股反噬的力道激的接連後退幾步,此時蘇瑤卻已閃至她的身後,持劍便刺,眼看那劍要刺入她的後心,那秦瑾瑜卻只是虛影一晃,人早已側身下蹲揮劍劈向蘇瑤的腳踝。

    蘇瑤沒有刺中秦瑾瑜,然而她身子前傾的力道卻無法收回,眼看她便要摔倒,秦瑾瑜卻感受到劍尖所傳來的重量,定睛一看竟是蘇瑤躲過攻擊並一腳踏在秦瑾瑜自己揮出去的劍上,腳尖在旁邊的大樹上輕點幾下之後,她整個人凌空躍起,已至秦瑾瑜正上方。

    無數的染了劇毒的飛鏢從她的袖中噴涌而出,而她神情冷厲,持劍冷冷劈下,眼看竟是要將秦瑾瑜從頭到腳劈成兩截。

    秦瑾瑜見她躍起,心知這時劍法最後一層的招式,需要輕功做輔助,極難練成並且威力巨大,受到攻擊的人毫無躲閃的可能,唯有正面硬底,拼死相抗。

    原先蘇瑤將劍扔來,秦瑾瑜還想着自己莫不是誤會蘇瑤了,此人或許也有幾分可取之處,如今看來,歹毒之人永無悔改可能,說白了的單挑竟然也帶上暗器。

    莫說是那無數見血封喉的帶毒飛鏢,即便是那劈頭而下的劍,便也能將人活生生的劈碎。

    秦瑾瑜手中的劍已成了虛影,劍氣如今凝結身,在一片叮叮噹噹的脆響之下,飛鏢全都滾落至地,而蘇瑤的劍也停在了離她的腦袋僅有一寸的地方!

    她竟是直接地擋下了這駭人的攻擊!

    拼死抵抗之下,秦瑾瑜只覺得胸腔沉悶口中腥甜,粘稠的液體順着嘴角溢出,她卻絲毫不敢懈怠。

    兩人交手,諸多招式之下,現實當中也不過是一瞬的時間,在外人眼中,兩人皆成虛影。

    此刻蘇瑤仍在空中,周圍僅有一顆不算壯士的樹,整個人上下顛倒無發借力,一旦力竭便只能從空中摔下被人砍翻,毫無還手之力。

    此招數卻也是最爲險峻的一招,殺傷力極大,破綻卻也容易暴露。

    書中曾吩咐不到絕命的時刻絕對不能使用,蘇瑤卻一上來便使用了這一招術法,秦瑾瑜心中隱隱感覺不對,然而這個時候卻也想不了那麼多,只能用盡全身力氣去抵擋這一殺招。

    生死存亡之際,她瞄中了蘇瑤的其中一個破綻,順勢一挑劍,揮劍朝着蘇瑤脖子的方向狠狠地一劈!

    蘇瑤的腳尖再次在那書上一點,整個人掉轉了方向從天而降,竟是避開了秦瑾瑜的攻擊,隨後一個空翻,穩穩地落在了秦瑾瑜的身後。

    這回她並沒有要當場刺殺秦瑾瑜的意圖,蘇瑤一手平舉胸前唸唸有詞,全身的靈力都在這一刻涌現並灌入劍中,另一隻手則持劍朝着秦瑾瑜的後背處重重的一拍。

    秦瑾瑜年紀尚輕,多日苦練到第九層已是極限,最終還是差了蘇瑤一層,換做別人,即便是練到了第九層的巔峯,只要未曾突破第十層,是萬萬不可能擋下這一擊的,輕則重傷殘廢重則粉身碎骨。

    秦瑾瑜此刻方纔知曉蘇瑤的用意,然而已經來不及了,她勉強擋住蘇瑤的那一擊已是極限,五臟六腑在巨大的壓迫之下入置於火上灼燒一般,再次揮出去的劍也落了空,此刻她已經精疲力竭,手軟的連劍都握不住,渾身發軟簡直要站不穩,眼前更是一片昏黑,吐出一大片鮮血。

    蘇瑤這一重重地拍下,秦瑾瑜再也承受不住,渾身的筋脈都在這一刻斷裂,滔天的痛楚在這一瞬間席捲全身,以她不可承受的姿態,奔涌而來。

    高手過招,不過瞬息之間。

    而如今,似乎敗局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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