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挽劍抱雪 >第五十八章 映出滾滾滔天浪(1)
    這一路北上,倒也太平無事,二人時而馬車,時而徒步,走走停停,轉眼已到了初秋時節,錢婉思走在道上,見到遠處金黃的麥穗在微風吹蕩下來回起伏,宛如波浪,農民們都彎着腰在田中辛勤勞作,夕陽之下一片祥和景象,忍不住脫口吟道:“明月別枝驚鵲,清風半夜鳴蟬。稻花香裏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林翔知道這是南宋詞人辛棄疾的西江月夜行黃沙道中,當下接口道:“七八個星天外,兩三點雨山前。舊時茅店社林邊,路轉溪橋忽見。”一首詞吟完,二人相視一笑。

    林翔嘆道:“稼軒居士一生爲國爲民,可惜到頭來仍是壯志難酬,不免令人有些唏噓。”錢婉思道:“這些我可不懂,但如今國泰民安,風調雨順,能有這般世道,已是極好的了。”林翔指着不遠處的一間茅舍道:“婉思,此處雖無舊時茅店,但你看那兒。”錢婉思道:“林大哥,莫非那屋就是你的家”林翔笑而不語,錢婉思喜道:“真是我還以爲要再走些時日呢”。

    二人走到近前,林翔道:“寒舍簡陋,還請婉思不要見笑。”錢婉思歡呼一聲,奔進院中,推開房門,忽地“咦”了一聲,轉身招手道:“林大哥,你快來看。”林翔眉頭一皺,驚道:“怎麼了”他想起之前東方英與薛嫣曾在此守株待兔,房門未關並不奇怪,但見錢婉思神情,不像是因房門緣故,怕她遇到什麼危險,一個縱身,躍到門口,朝房中看去。

    甫一入目,林翔也是一呆,但見房中並無他人,只是窗明几淨,整潔異常,按理林翔離開此處已有一年之久,此處就算不遍佈灰塵,蛛網密織,也斷然不該如此乾淨。二人走進房內,見牀上有一條嶄新的鋪蓋與被子,疊得整整齊齊,竈上也有一壺水,摸之尚有餘溫,顯是有人在此居住。林翔心下詫異,暗道:“我這屋舍位置偏僻,平日裏少有人來,卻不知是誰在此居住”錢婉思也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臉上一片迷惘之色,林翔腦中霎時間閃過數個人影,忽地想起一人,喜形於色地道:“莫非是娘她回來了。”錢婉思拍掌道:“若真是這樣,那可太好了。”二人正自揣測欣喜,就聽門外院中有人脆生生地道:“是誰偷偷摸摸地在我屋內快些滾出來,不然本姑娘可要不客氣了。”林翔聽這聲音極其耳熟,忙旋風般地衝出屋外,叫道:“雪兒,我道是誰原來是你”

    院中少女雖稍顯清瘦,但明眸皓齒,靈巧動人,正是蕭雪。蕭雪一見林翔,原是一驚,繼而滿臉堆歡,眼中又有熱淚溢出,乳燕投林般地撲到林翔懷中,哭道:“翔哥哥,我終於等到你了。”林翔也是情難自已,激動地道:“雪兒,你怎地會在此處是你一個人來的麼”蕭雪哽咽地道:“翔哥哥,你不知道,孃親後來不許不許我去見你,她還說她還說。”說了一半,驀地覺得這話不便出口,就支支吾吾起來,林翔知道蕭雪心中所憂,輕撫她後背道:“雪兒,不用說了,你定是吃了許多苦罷”蕭雪搖頭道:“我不苦,翔哥哥,你留信出谷後,我擔心不已,生怕你獨自去找那黑袍怪人報仇,便也吵着要出谷,無奈孃親看管得緊,不讓我去尋你,爲此我還與她大吵了一架呢。”頓了頓,她委屈地道:“但是吵也沒用,孃親依舊不允。後來彭師兄帶着傷回了谷,說起在外面遇見你和黑袍怪人的事情,我更是心急如焚,終於被我尋到一個機會溜了出來。”林翔輕撫着她的髮絲道:“雪兒,你溜了出來,不怕你爹孃擔心麼”蕭雪擡起頭來噘着嘴道:“我纔不管呢,他們不讓我出谷尋你,就是他們的不對。”林翔聽得感動,用手背替她將臉上淚痕輕輕抹去,柔聲道:“雪兒,你你對我真好。嗯葉恩師他老人家出關了麼”蕭雪笑意盈盈,道:“我來時還沒有,不過你放心,爹爹曾對我說過義父恢復的很好。”頓了頓,又道:“我出谷之後,只感天大地大,一時不知該去哪裏尋你,後來一想,覺得你定會回到這裏,便一路來到此處,現下等了怕要二個月有餘了。”說着,又將螓首埋入林翔胸前,閉眼喃喃地道:“翔哥哥,你知道我有多想你麼,這等待的滋味可真是度日如年啊。”林翔耳中聽她輕聲細語,鼻中又聞到她身上的少女幽香,懷中更是微微顫抖的嬌軀,心神不由一蕩,低頭就要向她的額上吻去,只聽身後有人輕咳一聲,登時打了個激靈,纔想起錢婉思也在房內,一時大窘,不知該如何是好。

    蕭雪聽得聲音,睜眼看見一個女子站在林翔的身後,也立時羞紅了耳根,忙離了林翔的懷抱,怒叱道:“你是何人”林翔忙道:“雪兒,這位姑娘名叫錢婉思,是我的朋友。”又對錢婉思介紹道:“婉思,這位就是蕭雪蕭姑娘。”錢婉思抿嘴一笑,道:“原來這位就是林大哥心中念念不忘的雪兒姑娘,果然長得嬌俏可人,惹人疼愛。”蕭雪卻沒好氣地道:“婉思婉思叫得這麼親熱。”說完,走進房內,去竈上拿了那壺水,只將桌上兩隻杯子倒滿,自己坐下一口氣地喝了一杯,對林翔招了招手,道:“翔哥哥,你快來歇息一下,喝口水罷。”林翔見此情形,知道她小孩子心性又起,心中苦笑一下,卻不知是什麼地方惹她不快,尷尬地道:“雪兒,我不渴。”又道:“婉思,走了那麼些路,你去歇息一下罷,趁天色還早,我到青松鎮上去買些飯菜回來燒煮食用。”錢婉思道:“林大哥,你和蕭姑娘許久未見,定是有好多話要說,買飯菜的事情還是交給我罷,你將來去之路講與我聽便可。”林翔遲疑一下,見蕭雪一副氣鼓鼓地樣子,便道:“好罷婉思,我剛看到鳥兒們都飛的很低,待會怕是要下雨了,你來去小心。”說着,將路途指與錢婉思,錢婉思點了點頭,出門而去。

    過了約莫半個多時辰,錢婉思哼着小曲返了回來,不僅買了魚肉蔬菜,更有一瓶老酒,林翔此時也已將離開百花谷之後的諸事都和蕭雪說了,蕭雪站起身對錢婉思道:“錢姑娘,你救過翔哥哥的性命,又幫翔哥哥得到了參日劍譜,雪兒在這裏謝謝你了。”說着,盈盈福了一福,錢婉思忙道:“那也是林大哥人好命好,非我之功。”蕭雪又道:“先前是雪兒無禮,還請錢姑娘見諒。”錢婉思朝她輕眨了下眼睛,笑道:“女孩家的心思,我自省得。”蕭雪面上微微一紅,她心思極快,立時轉念說道:“翔哥哥,看來今晚又能喫到你燒的飯菜了。”林翔見蕭雪不耍性子,心下也是歡喜,擼起袖管道:“好嘞二位姑娘請上座,飯菜馬上就好。”說着,便將飯菜拎到竈間忙碌起來,錢婉思叫道:“林大哥,我來幫你。”又道:“蕭姑娘請稍坐片刻。”蕭雪身形一轉,已搶在她前面,說道:“錢姑娘遠來是客,還是讓我來罷。”錢婉思微微一笑,道:“好罷。”蕭雪喜孜孜地走進竈間,道:“翔哥哥,我幫你洗菜。”

    轉眼太陽漸漸落山,錢婉思點起一盞油燈,將燈芯挑得高些,照的室內一片亮堂。桌上已擺滿了菜餚,三人坐在桌前,錢婉思見林翔燒菜熱的滿頭滿臉都是汗水,便從袖中拿出一方絲巾道:“林大哥,看你熱的,我來給你擦擦汗。”不容分說,就在林翔的額頭上仔細來回拭了拭,蕭雪看在眼裏,面色不由微微一變。林翔忙道:“不勞婉思,我自己來。”說着,舉起袖子擦了擦。

    錢婉思將絲巾收回,又拿起酒瓶將酒杯中都倒滿酒,舉杯道:“今日能和蕭姑娘見面,也是三生有幸,我先乾爲敬。”說着,仰頭一飲而盡。蕭雪說了聲:“不敢當。”拿起酒杯輕啜了一口。錢婉思不以爲意,又將酒杯倒滿,對林翔道:“林大哥,這一路上得你照顧良多,婉思這裏也謝過了。”說着,又是一口飲盡,林翔忙也將杯中酒喝掉。錢婉思又倒了一杯,道:“這杯是敬你們二位的,就不多說了。”說完,一口飲下。

    三杯酒下肚,錢婉思臉上升起一抹酡紅,身子微微搖晃,林翔見狀道:“婉思,你喝的太快了,快些坐下喫點菜,”錢婉思笑道:“小女子不勝酒力,倒讓蕭姑娘見笑了。”說着,坐下身來,自己夾了口菜喫,又給林翔碗裏夾了點,道:“林大哥,你也喫啊。”接着輕輕用手撫頭。蕭雪見她和林翔如此熱絡,心裏醋意大發,冷冷地道:“錢姑娘,你不能喝酒,幹嘛要喝這麼多”林翔拉了蕭雪一把,道:“雪兒,別這樣說,婉思她也是開心才這樣的。”錢婉思以手支頜,笑道:“蕭姑娘,你快人快語,我很是喜歡,我們老是這樣姑娘來姑娘去的叫着,頗顯生分,不如我也和林大哥一樣叫你雪兒,你叫我婉思可好”蕭雪秀眉一蹙,道:“雪兒這個名字只有我爹爹、孃親、義父和翔哥哥可以叫得,外人怎麼可以”錢婉思不以爲意,道:“哦那是我唐突了。”她眼珠一轉,道:“看蕭姑娘年紀要比我小些,那麼你我就以姊妹相稱可好”蕭雪暗道:“這女人好生討厭,怎地變着法的要佔我便宜不知有何居心”她在甫一見面時就對錢婉思不喜,聽到此言,心下更是不耐,大聲道:“我爹孃只有我一個女兒,可從來沒有什麼兄弟姐妹,你要來攀親,可是想的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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