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挽劍抱雪 >第七十九章 前路漫無期(1)
    其實林翔不知,厲小蓉之所以會變得如此情形,全是因爲修習了“血意荊棘”之故。葉峯曾經說過,這門魔功擁有自愈之能,但修習者臉上卻會生有三道劃痕,每自愈一次,劃痕便加深一些,若深到血紅,那便是修習者壽終之時,而且隨着魔功功力的日益深厚,修習者也會逐漸變得六親不認。這些話全部沒錯,厲小蓉眼泛血色,就是入魔跡象,她之後的所言所行,都是因沾染了魔性所致。而她臉上的劃痕會變得血紅,也是因和蘇離山打鬥所致,蘇離山的“玄武炁”貴爲“四神訣”之一,自然是天地間了不得的功夫,他和厲小蓉的硬碰硬,並非一點也沒有傷到厲小蓉,只是都被厲小蓉自身瞬間自愈,所以纔有傷不了厲小蓉的假象,這些傷的自愈,加快了厲小蓉最後的油盡燈枯。因此厲小蓉雖破了蘇離山的“玄武炁”,但自身也消耗頗多,到了與林翔對敵,終於力竭不支,才讓林翔逃過一劫。但厲小蓉會選擇跳崖,卻是出乎林翔意料之外,正所謂“因果循環”,這門功夫會讓中招之人如臨荊棘之內,渾身刺痛而死,其實修習之人若到了壽終之時,也是全身骨骼破碎,如臨荊棘而亡,同樣死得慘不忍睹。厲小蓉一來不想受此切膚之痛,二來女子都有愛美之心,不想讓旁人看到自己如此慘狀。既然橫豎都是死,不如討個痛快,是以拼盡最後一絲力氣跳崖。

    林翔慢慢將身子翻轉過來,望着朗朗晴空,白雲變幻。此時此刻,就連空中射下的那抹陽光竟也似沒有那麼耀眼。林翔怔怔出神了片刻,坐起身來,微微運了運氣,覺得胸腑之間仍是疼痛不已,知道內傷不輕,他算了算時辰,應還不到申時,暗道:“我上山不過一個半時辰,蘇離山與厲小蓉兩大絕世高手就雙雙斃命,真是命運難舛,葉恩師曾經言過,血意荊棘碰上玄武炁,勝負難知,想不到這種曠世不遇的決鬥竟能被自己碰到,也是造化弄人。看來終究是血意荊棘略勝玄武炁一籌,無堅不摧實至名歸。”又想道:“從大雪山到此處,我能兩次撿回這條性命,不知是燒了幾輩子的高香。”想到這裏,林翔有些自嘲地搖了搖頭。眼見四周荒蕪空曠,山風嗚咽,生怕錢婉思爲他擔心,便站起身來走了幾步,察覺雖內傷未愈,但氣力已恢復幾分,下山應無太大問題。走去拾起被折斷的遊子劍,向厲小蓉墜下之處拜了幾拜,說道:“厲姑娘,雖然你折斷了我的劍,但你也救過我和葉恩師,因此我不會怪你,只盼你輪迴之後投個好人家,千萬不要再學什麼害人害己的魔功了。”說完之後,驀地想起方晴嵐的二女兒韓凝霜是被厲小蓉擄走的,自己也曾答應方晴嵐有機會要照顧韓凝霜,心中暗道:“糟糕,方纔忘記問厲小蓉韓凝霜的下落了。”又轉念一想:“憑厲小蓉的情形,想必也不會答我,日後還是去一次北斗門好了。”心裏打定主意,便轉身下山。

    走了沒幾步,看到地上大片血跡,一條血痕拖曳着向山下而去,正是蘇離山先前滾落之時留下的,林翔回頭看了看厲小蓉墜落的那處山崖,突地發覺厲小蓉那處壁立萬仞,陡峭艱險,蘇離山這處卻是自己上山時的途徑,全是緩坡灌木,心中一動,循着血痕走了下去,走了不過片刻,這條血痕便在一株大樹處中斷不見,只在樹下又留了一大灘血跡,林翔在四周找了找,並未發現蘇離山的屍首,好似這人在此憑空消失了一般。沉思半晌,暗道:“終究薑還是老的辣,想不到蘇離山竟然詐死逃遁。”唸到此處,心中反有一絲慶幸,既然找尋無果,他只得悻悻下山。

    到了山下,遠遠就看見錢婉思靠在道旁的一塊大石上焦急地望着山上,見到林翔,急急迎上前道:“大哥,你怎麼這副模樣,嚇死我了。早先聽山上有厲嘯之聲,聞之恐怖,但這山那麼高,我也不知到哪裏去尋你,好恨自己沒有功夫。”說罷,一副懊惱模樣。

    林翔一看已身,才發覺起初因上山時衣衫被雜石灌木割得支離破碎,而後又因受傷吐血弄得血跡斑斑,一副衣衫襤褸的樣子,無怪嚇了錢婉思一跳,忙將事情稍稍述說一遍。

    錢婉思見林翔說的口乾舌燥,便扶他到大石上暫歇,拿出水袋給他水喝,又讓他吃了粒“補天丹”,緩緩地道:“想不到厲小蓉竟會死在此處,唉那韓家小妹日後可就不知道怎麼樣了。”林翔道:“二妹,這是韓夫人的遺願,我自會盡力而爲,總要去北斗門一探的。”錢婉思輕輕“嗯”了一聲,又道:“那蘇離山果然是黑袍怪人,但到底還是給他逃了。”林翔點了點頭,道:“蘇離山有西落葉之名,長居此處,對這裏的地勢必是十分熟悉,他受此重傷,又怕被厲小蓉追擊,定然走了偏僻小路,好掩人耳目,你在這裏等我,可沒有看到他罷”錢婉思恨恨地道:“沒有,真是可惜。”林翔道:“可惜甚麼你沒遇到他纔是萬幸,常言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就算他有傷在身,但你沒有功夫,他還是能輕而易舉地傷害到你,若是這樣,我纔會悔恨萬分。”

    錢婉思聞言甜甜一笑,想了一想,突地喜道:“大哥,依你所言蘇離山的玄武炁已被厲小蓉破了那麼他既受重傷,一時半刻定是難以恢復,必然要回落葉山莊養傷,我們此時若是追上莊去,依你現在的本事,或可輕易報仇。”林翔一拍大腿,叫道:“二妹說的是啊,我怎麼沒有想到。”錢婉思秀眉微蹙,又搖了搖頭道:“不可,不可,還是不成。”林翔忙道:“爲何”錢婉思頹然道:“大哥,你也受傷不輕,若傷未養好,怎地還能與人拼鬥況且他們人多勢衆,你的寶劍又斷了,不成,不成,這計策不成”她把頭搖得如撥浪鼓一般,林翔站起身急道:“誰說不成,我這些區區小傷,又何足掛齒,就是拿一把普通長劍,也能殺他個片甲不留。”他這一急,卻是牽動傷勢,胸口一陣疼痛傳來,本想強忍,終於還是忍耐不住,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錢婉思忙拿出絲巾爲他擦拭嘴角血漬,邊擦邊婉言勸道:“大哥,你不要逞強,報仇之事反正也已等了許久,不必急在一時,那蘇離山的落葉山莊又不會自個兒生腳跑了,待你傷好,我總是陪你再去。”頓了頓,故意岔開話題又問道:“你說你那肚痛病在山上又發作過一次了”林翔不以爲意地道:“不礙事,我現在不是不疼了,這毛病發作的快,去得也快,想是小恙,何須放在心上。”錢婉思憂心忡忡地道:“就算是小毛小病,也切莫大意纔是。”林翔道:“比起這個,報仇之事纔是當務之急,我恨不得現在就肋生雙翅,飛到落葉山莊去。”錢婉思見林翔心意決絕,嘆了口氣,道:“大哥,你就是不肯聽我話。”林翔緩緩地道:“二妹,你應知我心意,就算是死也要報殺師之仇,你是郎中,定有法子讓我的傷好的快些罷”錢婉思望着林翔的眼睛,遲疑了片刻,道:“好罷,我拗不過你,只是這一路前去你也說了,我是郎中,你可什麼都要聽我的。”林翔忙不迭地點頭道:“那是自然,那時自然。”

    二人略略收拾一下,起身前行,一路之上林翔雖心急火燎,但他是重諾之人,想到話已出口,一切都要聽錢婉思安排,也只能徒呼奈何,好在錢婉思知他心思,爲他療傷之餘也儘量加快行程,不過數日,已回到了七曲山下。

    林翔道:“二妹,你這次還是待在山下,我一人前去便可。”錢婉思道:“那怎麼成,你傷勢還未痊癒,我怎放心讓你一人上山”林翔道:“他們人多,我怕到時無法護你周全。”錢婉思笑道:“大哥,你還當我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麼”說罷,雙手忽地揚起,如穿花蝴蝶般抖動,林翔只覺眼前精光閃爍,須臾間六枚銀針在他面前一晃即收,夾在錢婉思指間,正是方晴嵐送她的“六陽融雪針”。

    林翔喜道:“二妹,你已練成了這門功夫麼”錢婉思淺笑不語,將針收好,拍了拍雙手道:“若是這針不成,別忘了我還有醉心散在手,等閒人也未必近得了我的身,大哥,你現下走是不走”林翔道:“好就讓你我兄妹二人一同鬧一鬧這江湖中有名的落葉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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