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頭看向自己的掌心,那抹絲滑觸感仿若還在,他兀自出神。等躺到牀上才驚覺,似乎有哪兒不對,但又說不上來。他在迷糊間睡着。
千夙一口氣跑回下人房,心臟怦怦怦跟打鼓一樣。擱現代,她又不是沒談過男朋友,怎麼現在一點曖昧就把她嚇到了。一定是月亮惹的禍。以後能不見賀渣渣就不見,他根本不是她的菜。
她和衣躺下,閉上眼睛卻睡不着,只得數綿羊,一隻,兩隻,三隻然而才數了十來只羊,就聽到下人房的門被推開,有人走進來。
那腳步很輕很輕,似乎是向着她這邊來的。千夙屏住了呼吸,不會又有人想趁她睡着殺她吧這一天到晚的,感覺頭像拴在褲腰帶似的,說沒就能沒。
千夙欲睜眼,卻聞到一股子香氣,像在哪裏聞到過。是個女人無異了,就是不知想對她做什麼。
這人沒發出一點聲音,逗留了很短的時間,那香氣就飄遠了,最後是關門聲。
這麼快就走了千夙這才睜開眼來。她認真想了想那香味。對了,是海棠身上的一種花香,因爲氣味很獨特,類似現代某個大牌的香水,她纔會一時記上心。
海棠做了什麼千夙爬起來悄悄地左翻翻,右找找,終於在牀底下撿到一個紙包,打開一看是包粉末。
天,這不是毒藥吧嚇得她趕緊把那包粉末重新包好,又找來塊厚布死死地包起來,打死結。
這海棠該不會想毒死她吧還是說,把東西扔這裏,栽贓她下毒
第二個可能性很大啊。若嫁禍於她成功了自然好,若不成功,海棠還能輕易脫身,畢竟下人房裏婢子這麼多,逐個查都需耗時不少。
真真是最毒婦人心。爲了她一己之私,就算害了所有人她都不在意。
千夙拎着那包藥粉,陷入沉思。
翌日一早,有蓮晴院的小廝偷偷傳出,說海棠被罰得很重,半夜裏發高熱幾乎去了半條命,沈側妃念她自小便跟在身旁侍候,心軟饒過她,只等痊癒叫婆子賣出府去。
千夙聽到這個傳聞,心裏臥了個大槽。半夜還能走呢,這會兒就剩半條命看來是故意放的風,等事情出來就可以推說她在病。
這個海棠,城府倒是深。不知她要嫁禍給自己,是她的主意,抑或是沈白蓮插了手。
但無論如何,海棠都留不得了。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無數次,千夙自認沒有聖母心,去原諒一個屢屢加害自己的人。
昨夜她便想好,她今兒要找人,一個能幫她對付海棠的人。
千夙麻利地做好桂花糕,正是小公子賀珏最愛喫的,府裏自是沒人攔着,她就捧着桂花糕往碧劍閣走。
碧劍閣是賀珏的院子,才九歲的娃,因喜弄劍,硬是文竹院給改成碧劍閣。他是賀東風胞弟,小了賀東風整整一輪,受盡寵愛。
千夙才走近書齋,就聽到那娃在發脾氣:“本公子不要讀書,說了不要就不要。”
這孩子
她故意咳嗽兩聲,賀珏聽到,立馬溜出來,臉上綻出驚喜的笑:“嫂嫂”
千夙假模假樣地行禮,小賀珏趕走其餘人等,手都沒洗就捏了塊桂花糕往嘴裏塞。
瞧了眼書桌上賀珏剛寫的字,還挺好看的,不過旁邊的許多書都被他塗抹得黑乎乎的,慘不忍睹。
“你不愛讀書,也別糟蹋了書啊。你可知道,有多少孩子想讀書卻苦於沒錢,上不了書塾,買不了文墨”
賀珏噘起小嘴:“誰愛讀,誰讀去。本公子纔不要讀這些個酸腐的文書。”
千夙見他一副小大人的模樣,有點好笑:“那你長大了要幹什麼跟你哥哥一樣,遊手好閒,討幾門妻妾,生一窩孩子”
賀珏搖頭“哼”了一聲,隨即揹着手來回走:“誰要跟他一樣了男子漢大丈夫,當以定國安邦爲首任,本公子長大可是要當元帥的。”
喲嗬,這娃志向高遠啊。千夙耐着性子跟他說:“既然要當將帥,不讀書怎麼行”
此時,賀珏那張頗像賀東風的小臉上盛滿不屑:“習武便成,何用讀書”
千夙笑他:“這你就不懂了吧,有勇無謀叫莾夫,有謀無勇叫病夫,你要當大丈夫,就須能文能武。上場殺敵拼的不止勇猛,還有謀略。”
賀珏不是沒聽人說過這話,就是嫂嫂這番話說得特別有氣勢,一下撞進他心裏,好像有那麼一丟丟道理啊。
“可是”
傅千夙這信口開河起來,自己都攔不住自己:“別可是了,我問你,你若被人陷害,該當如何”
“往死裏揍。”
“要是揍不過呢”
“叫王爺哥哥抓他全家,往死裏整。”
千夙:“”有身份地位人家的小孩,果然生來便會使權。
“可是方法千千萬,你卻用的下等戰術,贏了又如何”
賀珏一聽來了勁兒,眼神亮如繁星:“難道還有上等戰術”
“你小子讀書少,當然不知道。”千夙賣弄起肚裏那點墨水。
賀珏自是不願認輸:“那你說說,何爲上等”
傅千夙半蹲下去,附在賀珏耳邊細語幾句。
但見賀珏聽罷整張小臉都溢着興奮,一雙眼睛更是骨碌碌如小鹿,可愛逗趣,惹得她伸手捏他的小圓臉。
然而他突然賊笑:“本公子幫你拿下海棠,可有酬謝”
這小子挺精的,千夙失笑:“給你做好喫的”
搖頭。
“陪你玩兒”
還是搖頭。
“那你想要什麼”
“嘿嘿。”
“黑黑是什麼我沒有。”
“笨,本公子要出王府。”
出王府她也好想出去,畢竟要謀出路。可賀珏這身份擺着,帶他出去風險太大。
上下打量着他,千夙問得仔細:“你有幾個侍衛”
賀珏不服氣:“本公子也會武。”
千夙嘴角一抽:“可我不會啊,一出事護不住你,懂”
“行,找二十個暗中跟着。”
“成交”
見賀珏答應,千夙放心下來,匆匆趕回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