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夙的眼皮跳了幾下,直覺就是那個藥壺了,遂朝廚房裏頭賀珏指派的小廝遞了個眼色,那小廝很快退出去。
沒一會兒,廚師和別的婢子,廚工都出去,只餘下千夙和那婢子在廚房。
千夙見那婢子只是乖乖看火,一句話都沒說,也不像接下來有啥動作一樣。她故意往廚房門口走去。
此時馬上出來個婢子擋在廚房門口,不讓她出去。
“荷花,拉她進去。”
千夙總算懂了。今兒不管她有沒有下毒,結果都會變成她下了毒。冷笑一聲,她沒再往門口鑽。
門口那婢子橫眉豎眼地朝裏頭嚷:“荷花,我叫你拉她進去。”
然而裏頭那看火的婢子皺着眉,沒有配合:“蓮葉,你少嚷嚷,人家沒有出去。”
“叫你拉她就拉她,廢話那麼多。”叫蓮葉的婢子還“呸”了荷花一聲。
千夙好整以暇瞧着她們。蓮晴院裏專養刁奴嗎不過,難得那個叫荷花的,還有點人性,沒有對她下手。
海棠以爲這樣就能讓她栽下非也非也。
千夙心裏倒數着:十、九三、二、一,這時候,賀珏的奴僕恰巧走進廚房,手裏也提着藥壺。
當他看到小竈上的藥壺時,二話不說便拎下來,改放自己手裏的這隻上去。
荷花皺着眉,蓮葉忍不住開罵:“瞎了你的狗眼,敢動沈側妃的藥,你哪個院子的”
賀珏的奴僕寸步不讓:“好說,碧劍閣的,我家公子正等着喝藥,滾一邊去。”
荷花聽到是小公子的人,拉了拉蓮葉,讓她別衝動,可蓮葉一心想完成這任務拿到賞銀,哪裏肯讓。
“即便是小公子,也總有個先來後到吧。”
“敢情你家主子纔是主子,我家公子不是主子了”
兩人吵起來,互不相讓,荷花上前勸架,卻也被捲入了爭執。
千夙在旁邊弱弱地喊了兩句:“別打了,別打了”,手卻沒閒着,悄悄把藥粉下在賀珏那隻藥壺裏頭,然後又把兩隻一模一樣的藥壺調換。
蓮葉荷花和那奴僕打得難分難解,最後是那奴僕把蓮葉推倒在地,荷花又把他給咬了,一地雞毛。
“哼,讓你們橫,告訴我家公子去。”奴僕提起小竈上的藥壺,怒氣衝衝走了。
蓮葉從地上爬起來,不忘把藥壺放回小竈上去,牛氣十足。
約莫半時辰,蓮葉把藥壺裏的藥汁倒出來,交給荷花:“快給主子送過去,我在這兒守着她。”
千夙勾脣一笑。蓮葉啊蓮葉,馬上你就成糯米雞外面那層了,一撕就碎。
百無聊賴地伸了伸懶腰,反正廚房裏就蓮葉一個,她索性放開了偷喫,這鍋裏喫點香菇,那鍋裏喝點湯,沒一會兒就喫飽了。
蓮葉吞了吞
口水,這傅氏忒大膽了
很快,蓮晴院裏傳出消息,沈側妃腹瀉不止,疑似中毒,驚動了王府上下,連祈福剛回來的太妃都過去了,王爺這會兒正下令嚴查。
“行了行了,你就別抓了,合作這麼多遍了,我跟你後頭就是。”千夙撇開他的手,自己走。
蓮晴院裏,聚集了比上次海棠上吊還要多的人。
傅千夙神色平靜踏進去,毫無懼色。這是她穿過來後,第一次見謝太妃。聽聞她年輕時是雁京第一美人,這麼一看,的確不假。
三十多歲的女人,保養得跟二十出頭差不多,說是賀渣渣的姐也不爲過。精緻的瓜子臉,明眸善睞,還有一張櫻桃小嘴,比網紅臉好看不止一百倍。她身上是暗綠夾銀絲祥雲紋的褙子,配灰色羅裙,乍看低調端莊,細看透着華貴。
“奴婢拜見太妃。”千夙跪下去,沒有一點架子。
謝太妃不過去山上祈福大半月,回來府中竟發生如此大的變化。傅氏作爲兒媳,孝敬她、知進退、善管府中上下大小事,是頂好的。然則兒子不喜歡她,就是再好也沒用。
她原寄望於他們添上一男半女,夫妻關係自會增進,奈何傅氏嫁入王府三年無所出,漸漸的她也看淡了,只要不傷及王府,便隨兒子去罷。
這沈側妃是沈將軍的愛女,依她看,除了庶出,無一不及傅氏,倒也是門好親事。她希望這沈氏能儘快爲賀家開枝散葉。
兩相對比,謝太妃對千夙的態度便冷了。
賀東風瞧着底下跪着的傅千夙,見她一臉坦然,心中納悶,這下毒又是怎麼一回事
像迴應他目光般,千夙擡頭正好對上他,卻很快就移開視線。今天這場,還真有三堂會審的感覺。但審的是誰,全掌握在她手裏。
“人都齊了”賀東風挑眉,目光不善:“傅氏,蓮葉說你在側妃的藥裏下了巴豆粉,你可認罪”
千夙應得飛快:“不認。奴婢沒有做過。”
“朝雨,去搜。”賀東風面無表情。
朝雨領命而去,衆人都在等結果。然而,搜完回來的朝雨卻說:“爺,已搜過,沒有巴豆粉。”
蓮葉一愣,這,怎麼會這樣
賀東風轉了轉玉扳指,狀似無意:“哦沒有興許在傅氏的身上。”
千夙聞言臉都氣白了,死渣男什麼意思還要搜她的身麼他奶奶的幸好她早有預見,藥下完就毀了紙,任是誰都找不到,她就看看,沒有物證誰能栽贓她。
朝雨聽到爺這麼說,正要派個嬤嬤對傅氏搜身,卻忽然聽到爺說了聲:“慢。”
賀東風眸中噙着某種不知名的笑,一步步走近千夙,在她跟前停住腳步,腰間那隻繡了一半的鴛鴦荷包正對着她的眸子,凜冽的松柏香馥郁在她四周。
“茲事體大,豈能大意本王要親自搜查。”
千夙打了個冷顫。什麼親自搜查,分明是變態,流氓,有毛病。可容不得她一點掙扎,兩個嬤嬤便上前一左一右將她押進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