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夜退縮了。
恐怕不是因爲被安野的理論駁倒.
而是不敵她的氣魄。
就連站在遠方的夏景,也大多是因爲她的氣魄而動搖。
安野把分量如此之重的感情宣泄給了阿夜。
她的攻擊不見有減緩的趨勢。
“所以你只是在害怕犯錯、害怕失敗。一旦像李崎一樣犯了錯,就會身受無法彌補的傷害。因爲害怕受傷,所以才假裝成自己是怪物和王川劃清界線而已直到現在還是沒變。”
終於。
“唆。”
我是以人類的身分跟你下挑戰書的。那麼你又想用哪個身分向我開戰呢如果是怪物,那拜託你拿出怪物的樣子,快點用那個藏物把我給燒死吧。如果是人類,那你就像個人類一樣撲上來揍我啊。我讓你自行選擇
安野的話語終於
「囉嗦。」
「不過我看你也無法下定決心吧因爲你從來沒有自己做過選擇啊。你是一個不敢靠自己的判斷做選擇,總是把責任推卸給別人自以爲是、身不由己的膽小鬼嘛。像你這樣枯燥乏味的女人也難怪王川根本沒把你放在眼中囉。」
「少囉嗦給我閉嘴,安野」
讓阿夜失去了冷靜。
就跟剛纔的安野一樣有勇無謀。
無意使用寶物武器,赤手空拳地從正面展開攻擊。
「哼放馬過來啊」
安野擺出迎擊的架式。
閃過瞄準臉頰飛來的拳頭,藉機揪住阿夜的手臂、欲順勢施展過肩摔。然而,即便身心都處於激亢的狀態,阿夜的實力仍遠在安野之上。她在千鈞一髮之際抽出手臂,就着貼身的狀態提起膝蓋,朝失去防備的安野的側腹予以重擊。
「嗄」
這記重擊使肋骨發出了折斷的聲音。
但安野的身體並未因此被擊潰。
她藉機抓住阿夜的腳將她弄倒
「可惡」
安野抓住阿夜,隻手固定住她的頭部,沒有花俏的招式也沒有技術可言,只是以蠻力痛毆。
一拳。兩拳。三拳。就在蓄勢擊出第四拳時,阿夜倏然朝安野的領子伸出雙手。
她同樣以蠻力使出柔道。
被非凡的臂力使勁一摔,安野就像漫畫常見的一幕般騰空飛起,身上纏着半破的紙門在地上翻滾。然而揚起的塵煙尚未落定,她便重整態勢縱身一躍。
阿夜一邊拔掉鏡片破損的眼鏡一邊準備應戰。
安野也難逃狼狽模樣,頭上的馬尾松脫了一半。
技術和風度的考量早已被雙方拋到了腦後。
「喝啊」
安野大聲吆喝,揪着阿夜的頭髮以頭錘撞擊。
「嗚混帳」
額頭遭受猛擊的阿夜不甘示弱地揮拳,擊中安野腹部。
說是戰鬥又過於幼稚。說是小孩子打架又太過激烈。
那是一場雙方僵持不下,扭打成了一團的混戰。
旁觀着過程的葉亞轉頭面向夏景詢問:「吶,夏景真的不用阻止她們嗎」
「你在說什麼啊」
夏景搖頭。
「就讓她們打個痛快吧是說我也有點被她們嚇到了。」
互毆的激烈程度有增無減。
繼續打下去,無論哪方賠上性命都不足以爲奇。
不過,句點卻突如其來地草草畫下。
「你給我」
或許是傷及了內臟,嘴角垂掛着鮮血,
安野一把揪住了阿夜的領子。
「你給我差不多一點」
她抓着她,彷佛要趁勢讓對方無路可逃似地。
直到阿夜的背部撞上廳房的柱子,才停止了前進。
安野把臉貼到阿夜的面前,嘶啞着嗓子吼道:「你你應該不是這麼沒種的人吧」
因撞上柱子的衝擊而痛苦不已的阿夜,瞪着安野的眼神依舊兇惡無比。
「該適可而止的人是你。」
阿夜抖着肩膀氣喘吁吁,開口爭辯:「就憑這樣的理由如果你以爲憑這樣的理由就能說服我,那你」
「這樣的理由不要開玩笑了什麼叫這樣的理由」
安野的嘶吼,不知不覺間從憤怒轉變爲了悲痛。
「沒錯我的腦筋是不算聰明。就算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可以說服你的道理,實力也沒有強到能用力量強迫你服從我的話可是可是」
安野揪住阿夜制服領口的手指折了起來,像是要依附着她不肯放開般。
「我受夠了我討厭和阿夜姐互相殘殺我也討厭坐視不管眼前發生的內亂阿夜姐你從小就是一張撲克臉,可是個性善良,又有點笨拙」
她的聲音語帶哽咽。眼眶逐漸蓄積起了淚水。
安野像個小孩子一樣抽抽噎噎的同時
她把臉埋進了阿夜的肩頭,喃喃說道:「我很喜歡阿夜姐。所以我也不想看到你與幸福無緣的樣子」
之後的安野彷彿回到了童年時光。
「爲什麼爲什麼你就是不肯鼓起勇氣小時候我不敢加入葉亞她們一起遊戲的時候,你不是開導過我嗎如果不鼓起勇氣跨出第一步,就不會有任何進展,不有所作爲就不會有改變,這樣告訴我的人不就是你嗎」
「安野。」
「拜託你打起勇氣嘛。不要再做這麼沒有意義的事,認真面對現實好不好」
儘管早已泣不成聲、連咬字都不清楚,安野仍不停反覆念着阿夜的名字。
阿夜姐,我拜託你。
我拜託你
安野終於癱坐了下來。
她啜泣着握起了拳頭,垂頭喪氣。
阿夜呆若木雞地在原地呆站了一段時間,一會兒後
她以漫不經心的動作用手抹掉嘴邊的鮮血。
「你真像永遠長不大的小孩,我快受不了你了。」
然後喃喃地低聲嘟囔,便從安野身上別開了視線。
阿夜邁步前進。
朝着夏景兩人亦即玄關口。
她對夏景和葉亞視若無睹,也沒回頭看安野的背影,步伐堅定不見絲毫猶豫。
走下了有高低差的玄關後,阿夜這才駐足。
她稍稍側眼望向了屋子深處。
以算不上高分貝,然而卻十分洪亮、清晰的凜然聲音大喊:「秋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