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的紀安安正在回去的路上。

    剛纔亦遠收到了她的求助短信,趕來酒吧找到了她,趁亂救下了雪心,而她也在滕奕揚與對方對峙的時候偷偷溜了。

    她知道醉生是滕奕揚和幾個好友的產業,就算是他一個人面對那些人,也不會喫虧的,所以她一點也不擔心就走了。

    只是當看到燈火闌珊的街道,那些朦朧的亮光落入眼裏,她的思緒還是不由飄遠。

    “安安,你躲我身後,我會保護好你的。”

    這一句話,穿透了青春歲月,重新回到了她的耳裏。

    用滕爺爺的話來說,他打小就是個惹禍精,成天上躥下跳,打架惹是生非,她跟在他身邊,沒少見到他與人打架,每次對方將他們攔在校門口時,他就會習慣將她往身後一拉,護在她身前,像個王子一樣,保護着她。

    她也一直以爲他會站在她身前,可是最後他卻成了別人的王子。

    她無聲笑了笑,掩在黑影裏,說不盡的蒼涼。

    有種反應,叫做後知後覺,她在重逢滕奕揚,還是在那樣的場合裏,表現得那麼平靜沒有異樣,等回到安靜的車內時,手指抑制不住顫抖。

    四年了,他對她還是有影響的。

    貝亦遠坐在駕駛位上,透過反光鏡看到後座的人,一個趴着睡得不省人事,一個神情淡漠地看着窗外。

    她這樣子,有多久沒見了

    好像是剛被大哥領回家,無人的時候,她就會露出這樣悲傷又脆弱的樣子,直到睡寶出生後,她才逐漸有了笑顏,好像脫胎換骨,有了主心骨一樣。

    他和大哥一直以爲她心裏的傷已經痊癒了,但等到真正面臨滕奕揚的時候,他才發現,有些傷是掩埋在時光流沙裏,一旦風來,就會被掀開。

    他緊緊握住方向盤,青筋暴起,早知道剛纔他就不要聽安安的勸,不該放過那個混蛋,至少也要上去給他幾個拳頭,爲她出幾口惡氣

    他們貝家的寶貝,怎麼可以這樣獨自吞嚥這淚水傷痛

    不行,他回去就給大哥打個電話通通氣

    紀安安不知道她這個二缺表弟在腦補什麼,她不過是沒想到會以着這種方式和滕奕揚重逢,也沒有想到他的反應會這麼反常,原以爲如果不幸見面,他和她應該是將彼此當成空氣,就如同他當初對自己一樣。

    她想起了剛纔他抓住自己手腕,眼底一閃而過的驚喜,她好笑地搖了搖頭,他怎麼會對自己露出這樣深情的一面估計是裏面的燈光迷了眼。

    什麼都已經無關緊要了,今晚過後,她們應該沒有什麼機會再見面了。

    一道如銀光的車在馬路上飛馳着,最後停在了一個高檔別墅樓門口。

    滕奕揚下了車,看着在夜空下漆黑一片的別墅,眼眸動了動。

    他記得以前不論多晚回來,裏面總會亮起一盞燈在等着他。

    如今他回來,迎接他的是一片漆黑孤寂。

    有多久了

    從她走後,房裏的燈,都是他點亮的。

    他走進了兩人的家,七八月酷暑的天,滿室的冷寂,像是要寒到骨子裏去。

    因爲這裏有太多關於她的氣息,所以他已經很久沒有回來了。

    今天她的突然出現,又突然離開,停留在懷裏的馨香驟然消散,讓他忍不住想要回到這裏。

    雖然他不常來,但是這裏一直都有鐘點工在打掃,

    不染塵埃,就像當初她還在時的樣子。

    他不承認自己是在睹物思人。

    走到酒櫃前,他拿了瓶紅酒和一個酒杯,然後走到陽臺的椅子坐下。

    開了瓶塞,他給自己到了杯酒。

    酒紅色在杯裏漾着,他沒有着急喝,而是看着它發呆。

    他想起了在酒吧裏匆匆一瞥,她紅得鮮豔的脣。

    以前她看到自己,無論什麼時候,都會對他笑得燦爛無比,哪裏會像今天一樣,一直抿着脣,眉頭緊皺,好像看到了不速之客。

    對了,他記得她說不認識他。

    呵,他八歲就認識她了,到了現在,整整十八年

    她居然敢裝作不認識他

    他氣惱地將紅酒一飲而盡,又倒了一杯。

    酒入喉,綿延酸澀,他忍不住回想着今天那的相遇,就是因爲太短暫,他才捨不得快進,一點一點地回憶着。

    她的臉好像有了點肉,不像過去那樣消瘦,神采飛揚,眼睛清澈無憂,這幾年不在他身邊,她好像過得很好。

    這個認知,讓滕奕揚不由冷哼了一聲,然而,當腦海裏劃過她疏離冷淡的眼神時,心頭一顫,手中的酒杯不由捏緊。

    紀安安,你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

    這時候手機響起,他眼眸一眯接了起來。

    “滕少,我們已經將酒吧的監控和門口的監控調出來了,紀小姐是和一個男子離開的,車牌號我們正在查,沒有問題的話,三天內就會查到消息。”

    男人滕奕揚的臉瞬間黑下來,

    “三天太久,我等不了,你直接告訴畫畫社,如果不交出她的消息,我就讓他們滾出a城”

    “是屬下明白”

    掛上電話,滕奕揚眼眸冷了下來

    紀安安你很好,如果讓我知道你揹着我和別人在一起,我保證會讓你後悔離開我

    不知過了多久,整瓶紅酒見底了,陽臺上的人已經不見了。

    滕奕揚搖搖晃晃推開了主臥的門,房間的擺設還和過去一樣,只是少了很多東西,最重要的是少了人氣。

    他整個人摔在牀上,仰着身子,單手覆上了眼睛。

    就在這時候,手機再一次響起來。

    他原本不想接,但在看到上面閃爍的名字,他還是接聽了。

    “臭小子,你是不是又出去鬼混了”滕老爺子中氣十足的聲音就快要穿透音筒。

    “爺爺,我在天作之合。”他揉着眉心,無奈回着。

    滕老爺子好像被噎了下,很快又恢復了常色,“哦,我給你打這個電話是讓你明天有時間回家一趟。”

    “您身體不舒服”

    “臭小子,你就不能想着我老頭子好點嗎我看你老大不小了,也該找個人照顧你了,你還記得李家的女兒嗎今年學成歸國,人品樣貌都不錯,你明天來見一面”

    “爺爺我困了,明天還有事要做忙,就不和您說了。”

    他也不管爺爺再說什麼,毫不猶豫掛上了電話。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爺爺就熱衷當起了紅娘,煩不勝煩。

    他翻了個身,抱着枕頭閉上了眼睛,腦海裏都是她倔強的樣子,心裏更加窩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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