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丫鬟跑來上氣不接下氣的稟告,冷邵玉擡高了眼眸,眉頭蹙起,擰成一線。他立即起身,甩了甩朝服,沒有留下一句話,健步如飛地走出藤格。

    還好梧桐樹下放繩索的奴才心善,見王爺走了,立即抓住手中如同脫繮的野馬一般的荊繩。在吊着的女人離釘板僅有幾毫米的瞬間將繩索牢牢的控制住,才免了洛殤滾釘板之刑。

    感覺到繩索突然的僵住,洛殤昏沉中才無力的睜開了雙眼,朦朧的視線內,她看着滿院的人影逐漸的消失在藤格的門口。

    她才發覺,冷邵玉已經走了。

    兩個奴才迅速的移開她身下的釘板,急忙的將她小心翼翼的放下來。隨後解開束縛在她脖子處的鐵鎖以及捆綁她雙手的荊繩。

    解開的荊繩,已經被女人的血染成了紅色,一排排細長的刺上還掛着血滴。洛殤的手腕被嘞出一道道鮮紅的印痕,赤紅滾燙的鮮血還在順着她白皙的肌膚流淌,沾染了淡雅的紗衣。

    荊棘細小綿長的刺已經深入她的手腕,那種鑽心的疼痛如同十指連心般深深的烙上她的心房。

    “王妃,奴才們多有得罪,這就去通知您的貼身丫頭卓錦來接您回去。”兩個奴才對她懷着惋惜,但沒有王爺的指令,他們也不能給她找郎中,能做到的也只有這些,至於她的傷,也就只能看她的造化了。

    洛殤憔悴的素顏擡起,輕輕的點了點頭,一雙瞳孔退了色的雙眸看着他們,本想開口說句道謝的話,可喉嚨像是被東西死死的卡住,發不出任何聲音。她看着奴才們的身影慢慢的走遠,直到消失她的視線裏。

    被冷邵玉懸在高處吊了那麼久,此時洛殤的體力早已透支,身體慢慢的向後栽去,只覺得眼前昏沉一片,天昏地玄,隨後倒在了光滑的地面上。

    她試着起身,但手腕卻像是被折斷了一樣,沒有一絲力氣,胳膊更是痠痛。洛殤咬着慘白的嘴脣,額頭上的汗一滴一滴的順着臉頰流下。她試了多次,最終還是在一次又一次的難以爬起下,累的昏厥過去。

    風吹起地上的枯葉來回周旋,空蕩蕩的院子,除了躺在院子中央空地上的瘦弱女人,早已空無一人。

    藤格同紫金閣一樣,都是廢棄的院子,王府裏這樣的院子隨處可見。丫鬟奴才上吊慘死,或是跳井身亡,所在的地方,便會廢棄,成爲荒院廢宅

    夕陽南下,房檐遮擋處赤紅一片的絢爛染紅了半面天空,撥開層層繚繞的雲霧。

    日落西山,南歸的大雁成羣的向西飛去,就連那足音也隨之俞行俞遠,直到消失在王府的上空

    南湘院的正廂房裏,丫頭們歡聲雀起,爲牀上醒來的人慶喜。

    “參見王爺”

    “參見王爺”

    隨着一聲聲畢恭畢敬的輕喚聲,門旁室內的丫鬟們都規規矩矩的退在兩側。

    牀上靜坐倚靠在金絲軟墊子上的女人,見冷邵玉走進來,忙艱難的擠出幾絲笑意,喚道:“哥哥,你來了。”

    冷邵玉原本沒有任何表情的冷漠面孔,卻在冷語心的喚聲中露出幾絲柔情,他走過去,在她的牀前坐下。

    “感覺怎麼樣”他問。

    冷語心笑了笑,搖了搖頭說:“我沒事還不是哥哥你,太大驚小怪了。”

    她對於冷邵玉,除了感激,敬佩,再也找不到任何詞語來形容對他的情義。

    二十幾年前,自從先帝將她過繼給太妃後,冷邵玉對她便是如同親生妹妹一般,呵護倍至,不讓她受一點兒傷害。七年前,她爲了武周,也是爲了不讓晉府爲難,前去和親。七年後,她以一個廢棄郡主的身份回來,他還是本着不改的溫柔對她。

    “還能說笑,看來本王的擔心是多餘了。”冷邵玉勾着嘴角,雖然只是一個淺淺的弧度,可是還是那麼有男人的魅力。

    “哥哥”冷語心邊說着,也仔細的瞧了瞧房間裏的人,忙問:“她呢”

    她還依稀的記得那羣太醫揹着匣子都退了出去,半響後,便走過來一個女人,坐在了她的前。

    雖然她沒有睜開雙眼,但還是能感覺到那種淡淡的幽藍的香味兒,很好聞。那一刻起,冷語心便知道,一定是她。況且敢在衆人醫治不好自己的時候之身前來不怕死的人,王府裏除了洛殤,還會有誰

    看着衆人不解的樣子,冷語心忙說:“洛殤呢”

    麻姑走過去,一臉得意的笑。“郡主儘管放心,王妃已經被王爺狠狠的教訓了一頓,怕是過不了多久,就會”

    冷語心聽她一說,心急如焚,一氣之下,又咳嗽起來。“什麼是誰讓你們這麼做的”

    “郡主,王妃可是要害您啊”麻姑想着,郡主剛剛醒來,恐怕還不知王妃蓄意要害她的事情。

    “你胡說什麼,是洛殤救了我。”冷語心看衆人一臉的疑惑,真不知自己昏迷這段期間,發生了什麼。

    “哥哥,是洛殤用鍼灸之法救了我,她並沒有要害我的意思。”

    聽她這麼一說,冷邵玉纔想起剛剛只顧着來這裏看她,卻忘了那個女人。沒想到洛殤真的會去救他的家人,也不知她現在怎樣,那羣奴才有沒有繼續耗刑下去。

    冷邵玉淺淺的眸子倒是平添了幾分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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