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的柔和寧淡,透着濃密的樹幹枝葉潑灑在地上,夏日的風時而溫順時而安靜的吹拂,吹着滿樹的葉子輕輕擺動,折射下來的光影也隨之波光粼粼的上下浮涌。

    月娥閣裏的花園大院,四周圍滿了挺拔的梧桐,高大粗壯的梧桐樹下,一大片紫色毛茸茸的花朵隨着飄來的柔風輕輕的顫動。

    藤蔓纏繞着古長廊的赤紅游龍皇鳳雕柱向上攀爬,一襲淡粉紗衣披頭散髮的女子端莊的坐在長廊的欄杆上,她後背輕輕的向後靠着紅色雕柱,雙手搭在身前。

    她側着臉,一雙清澈又滿是憂傷的雙眸,靜靜的望着那邊的紫色海洋。

    風吹亂了她的發,吹着她柔軟的髮絲肆意的飄亂,吹着她那長而濃密的睫毛輕輕的顫抖,吹着她搭在欄杆下的裙襬緩緩的擺動。

    她傾聽着風的聲音,希望可以藉此平復她那顆至今仍爲浮動的心。

    從走出大殿的那一刻,她便一直在問自己,秦慕歌是誰爲什麼一聽到那個名字時心裏會如此的悶慌,如此的痛。

    可她真的從未聽人提起過,自己也是毫無印象。

    可偏偏,她又覺得那個人同自己的關係絕非一般。

    “咳咳......”

    聽見幾聲故作的輕咳聲,洛殤纔回過神,她轉過頭時,一個高大的身影正站在她的身旁。

    冷暮飛一隻手的胳膊拄在她頭上方的柱子上,另外一隻手則是隨意的搭在身後,他眯着笑眼,勾着好看的弧度看着她。

    也不知這個女人對着一片不會說話的花傻看什麼,看了這麼久,以至於他站在這裏這麼久都沒有被她注意到。

    剛剛他從大殿裏出來,本想着去看看宮裏來的那個纏人的小傢伙,沒想到繞過涼亭後,便是看見她坐在這裏。

    “在想秦慕歌”

    洛殤猛然的擡起頭看他,眼裏滿是疑問的問他。“他是誰”

    剛剛在大殿裏,聽他們兄弟二人的談話,倘若沒記錯的話,那個人應該是衛國的駙馬。

    可她還想弱弱的問一下,想要更確定一些,也想多瞭解那個叫秦慕歌的男人。

    “你不認識他”冷暮飛故作反問語調。

    “我不認識。”

    看着她的眼睛,冷暮飛頓時打消了自己初始時對她的猜忌。

    因爲她眼裏那肯定下的清純,洗去了他所有的疑慮。

    她是個傲骨的女人,是個不會去刻意解釋的女人,同樣也是個一說謊便會出賣自己的女人。

    “他是個......你不認識的人。”冷暮飛一臉的壞笑。

    洛殤就知道這個男人不會那麼好心輕易的告訴她什麼,她從欄杆上站起。

    “餵你個女人就不想對我說點什麼”看洛殤要走,他忙用自己寬厚的胸膛攔了上去,擋住了女人的去路。

    頓了頓,洛殤擡起頭,淡淡的回道“請你讓開。”

    “不是這句”

    冷暮飛有些懊惱,她還真是個能隨時挑起人不快的女人,真是一點兒也不懂得如何討人喜歡。

    憋了半天,竟是這句

    “本王今日又救了你一命,你這個女人自己算算欠了我多少條命了”他雙手環肩,一抿薄脣眯着兩道淺淺的眉頭下的雙眼愜意的說着。

    “你想要我報答你”洛殤說的倒是很乾脆。

    差點兒弄的冷暮飛啞口無言,他慵懶的邪笑了一聲,說道“當然,這世上沒有任何一個人是不求回報的出手相助,同樣也包括本王。”

    “你想我怎麼報答你,以身相許”洛殤想起上一次在宴會上時,這個男人要她報答時的無理要求,這次,他又要上演同樣的把戲是嗎

    還真是同他哥哥一樣,真不虧是親兄弟。

    “哈哈...你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想嫁給本王了不過這次我不要你的以身相許。我要......”邊說着,他邊勾起了邪魅的嘴角。

    隨後朝着她半傾斜過身體,離她更近一些,在女人的耳側魅惑的呢喃道“我要你的身子,一命一夜。”

    “無恥”

    洛殤擡起那隻沒有受傷的手便是朝着男人這張妖孽的臉上揮去,不想他早就料到了一般,一把擒住她的手反扣下。

    “還想動手,打我有癮”冷暮飛笑着看着她,也不生氣,反而故意的挑逗着她。

    “冷暮飛,你這個小人”洛殤一隻手被他反扣着,怎麼也抽不出來,只能朝着他謾罵。

    卻不想男人仰起頭哈哈大笑起來,隨後他略俯下頭看着身前的女人。

    “罵的好,我就是個小人,要不怎麼會看重你的身子。本王什麼都不缺,缺的就是你這樣標誌兒的女人。”他將臉湊的更近了,在洛殤的耳廓喘着男性的氣息。

    他妖豔的細長的手指彎曲的在洛殤的臉頰上來回的撫摸,帶着一種戲弄般的脣角說道:“如果你肯,本王不僅會保證你一生的榮華,也可以給你個妾室的名分,怎麼樣”

    “呵誰稀罕”

    洛殤冷哼一聲,狠狠地踩了他一腳,趁着男人痛的鬆懈了她的手時,立即將自己的手抽回。

    這個畫面太熟悉,是冷暮飛無數次都在夢裏回憶的那個場景。

    一時間男人愣住了,呆呆的凝視着她的眼睛,爲什麼早沒有發現,其實洛殤的眼睛,還真的很像那個女孩兒,一樣的冷傲清純,沒有一絲瑕疵的天然純美。

    “你”冷暮飛看着她,本要問出的話卻還是僵持住了,他原想問她是不是去過衛國,後來又仔細一想,又怎會,她是洛柯的妹妹,將軍府長大的長女千金,又怎麼會到衛國。

    更何況十年前的那個小丫頭,雖說性子頑劣高傲,卻也開朗活潑。而洛殤的性格又太過悲涼,仔細想想,兩個人還是聯繫不到一起的。

    搖了搖頭,他轉了眼底剛剛的深思,又帶了一臉的壞笑繼續說道:“你的胃口還真大,本王的條件還不夠吸引你嗎那你還想要什麼”

    照常理,一般的女人可都是情願的想要爬上他韓王殿下的牀榻,甚至用盡心機。

    可偏偏這個女人,到底是她冥頑不靈,還是她已經心有所屬。

    心有所屬想到這裏冷暮飛倏然的眉頭一皺,盯着她挑釁般的問道:“難不成你有心儀的男子了那個人是哥哥你想要爲他守身如玉”

    衆所周知,洛家的長女洛殤從小到大隻是接觸過洛柯一個男人,並未聽說她有何逾越的傾向,更何況她同哥哥早就有婚約,爲了洛家聲譽,洛柯斷然不會讓她接近任何男人。

    那麼她哪怕是想要爲男人守身如玉,那個人除了哥哥,他冷暮飛還真是想不出別人。

    聽他這樣說,洛殤冷笑一聲,哪怕是守身如玉,那個人也絕不會是他的哥哥,冷邵玉。

    她淡漠的別過頭,轉身便要離開。他是救了她,她也會感激他,但是這不排除她可以毫無節操的去回報這個男人任何無理的要求。

    “哥哥親口告訴我,他已經休了你,你現在就是一個棄妃,還要留在這裏看他的臉色,這又是何苦呢”冷暮飛如同閃爍星光的眸子卻是陰黑毫無光亮,他挑着眉頭不解般的看着女人。

    如果她只因爲擔心洛家,那也不至於這般順從哥哥,或許她求求自己,討好自己,也是有希望的,可她沒有。

    棄妃。

    背對着他的洛殤聽到這兩個字眼的時候敏感的心頭一顫,她炯炯的雙眸輕輕的顫抖,長長的睫毛上下的來回波動着,泛起一層又一層的漣漪,眼中明顯的帶了感傷的落寞。

    冷邵玉是休了她,她也確實成了一個王府的棄妃,可從別人嘴裏聽到此話,爲何她的心會有難過,也會悲傷,也會痛。

    她哀傷的是什麼是冷邵玉休了她還是他親說出了她已是個棄妃這樣的話。

    見女人怔住,停在原處,冷暮飛勾起脣角,甩了甩長袖,輕笑一聲走過去。

    “既然哥哥不要你了,還有本王,或許你只要討好我,還是一樣的。”冷暮飛陰着雙目,卻保持着不變的笑意,那張妖孽的臉雖說不像冷邵玉那般俊美,卻也是極其出衆,相反,也着實給人一種暖意。

    卻是聽女人冷淡的說道:“就算我死了,也不需要韓王你費心。”

    她只留下了這樣一句話,便是披着那一頭流水般一瀉千里的烏黑長髮邁開步子,向前走去。

    她還真是個不知好歹的女人,既然她願意留在這裏受苦,他又何必多此一舉,天下的美女應有盡有,她雖說是最特別的那個,但是是女人便都一樣。

    看着她的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頭也不回,冷暮飛卻是黑了眸。

    “你不能愛上他”

    洛殤聽見了,但是她並沒有回頭,也沒有停下腳步,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夏日的暖風裏,獨特的氣息散盡在這幽深的長廊中。

    看着她走的如此決絕,冷暮飛攥起了拳頭便是狠狠地打在一旁的柱子上,卻也是不禁喫痛的悶哼了一聲。

    他說的絕不是一時興起的同她玩笑,如果這個女人若是真的愛上了晉王,那麼她的一生便是註定了會比現在更加痛苦百倍,千倍。

    那種痛,遠不是她可以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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