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天時,窗子外還是一片陰黑,因爲深秋以至,所以夜晚逐漸的漫長。

    冷空氣不知怎麼就溜進了室內,吹的燭臺上的熒火時起時滅,洛殤醒來時,身邊的位置早已空空,上面有些褶曲,她手指慢慢撫上,甚至還能感受男人不曾離開的溫度。

    有些發涼的牀榻,印在她掌心,想必他離開很久了。昨夜他的溫柔將她的心捂熱,冷邵玉總是能在她想要狠下心的時候把她再次拉回痛苦。

    像是想到了什麼,洛殤睜大了美眸,匆忙的起身,拾起架子上的披風推開門。

    門剛被推開,迎面而來的一陣冷風已經悄悄襲入她衣袖裏,瑟瑟發涼。洛殤顧不得繫好胸前的絲帶,她喘了口氣,跑下臺階。

    那一縷白茫茫的氣息隨風飄散,與這將至黎明的夜色混爲一體。

    白色披風在夜裏隨着女人輕盈的步履輾轉反側,劃過一個銀光美麗的弧度,飄拂在她的半身後。長而柔的落地裙襬如花般恰在她腳邊盛放,白色銀羽讓她看起來恍若瑕光,瞬間即逝,又是那樣的冰清玉潔,像北國雪山峯上那朵盛開最美最潔白無暇的雪蓮。

    三千青絲長如源水,半捲風斂,裹着她的纖弱柔美的身子,吹剝着她精緻泛白的臉頰。

    她渾身動感半若半離,不似真人,透露着一股飄然的仙氣,無論何人見了,只怕都會爲她的美而眷戀。

    她氣喘吁吁跑過長廊,卻聽身後阿玉焦慮的聲音。“小姐,你怎麼起來了”

    阿玉一早起來拾取花汁,離的遠遠的就瞧見一白衣翩翩的女子,仔細一看,真的是她。

    打量了她一番,阿玉才說“晉王已經離府了。”

    兩彎拂煙眉梢,睫毛緩緩垂下,如月般清涼的眸子一片雲霧渺茫,滿是流離失望,她遠遠望着那扇禁閉的鳳棲寢殿門府,沒有開口,倒吸了冷氣,淒涼的轉了身,在未散去的月影兒下一步一步原路返回。

    阿玉搖頭嘆息,其實就算晉王還未離府,她也是見不到他的,因爲晉王根本沒有解除她的禁閉,洛殤是走不出這所宅院的。

    此時,皓月當空,王府的大門外,浩蕩如煙的百萬雄師整齊的矗立滿整條長街,整裝待發。

    男人一身黃金鎧甲,月下散發着耀眼的光芒,胸前的護心鏡微涼,吉光片羽粼粼閃閃,一身雄風抒寫他滿身剛毅。

    司徒靜雨指尖輕柔拂去男人肩膀處沾染的一絲塵埃,她眼睛頓時溼潤抱緊他的腰間,喚着“王爺,您一定要快些回來,臣妾好捨不得您。”

    光亮揮灑在他半張俊美英氣的臉上,刻着那張棱角分明的端正五官,而他的目光一直緊縮在深院門側,等一個身影的出現。

    女人的頭輕靠在他肩膀上,黃金鎧甲有些微涼,完全感受不到男人的體溫,除了冰冷。

    良久,直到莫雲開口。“王爺,北師可以出行了。”

    他才隱隱收回視線,拍了拍依偎在自己懷裏女人後背,轉身上馬,鎧甲衣口處大紅披風在後飛揚。

    正當他帶着一絲失望準備前行時,身後一陣輕柔的琴音遙遙迴盪,從鳳棲最高層的閣樓傳響,宛若天籟,又具悲涼。

    寒風中,他勾了脣角,望着那雲端的閣頂,浩浩蕩蕩的大軍迎着夜色揚長而去......

    司徒靜雨瞧着男人遠行而去的隊伍,立即變了臉色,她雙眼陰毒眯起,笑意綿長。

    她的機會,到了。

    一夜冷風未盡,閣樓很安靜,只有縷縷清風來襲,幾隻自在的鳥雀停落在欄杆枝頭,偶爾也會吟唱着輕柔的樂曲。

    長髮包裹下的女人,歆長的手指撫在琴絲上,她的頭輕輕枕着手臂,當光線照射過半張臉,睫毛纔有意識的動了幾下。

    睜開雙目,睡眼朦朧裏遠遠看見阿玉抱着披風同卓錦二人姍姍而來。

    “小姐。”卓錦甜甜的抱住她,親暱的喚着。

    “小姐,你是不知道,晉王剛走,那個狐狸精果真不懷好心,仗着自己有實權把府裏整頓的人心惶惶,這一大早,她就已經趕走了家丁奴婢近百來人。還說什麼是在中正府裏的規矩。”卓錦撇了撇嘴巴。

    阿玉將披風搭在洛殤的肩膀上,點了點丫頭的額頭,假意嗔怪着說“就屬你話多,她怎麼樣且不說,與我們又何干。”

    司徒靜雨大權在握,她野心勃勃,這樣的事是遲早的,也不足爲奇,她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好了。

    晉王出征,就連郡主冷語心也不在府中,這個時候,她們還是小心謹慎爲好,且不能再生事端。

    “小姐,晉王這次是同將軍一起前往北州的,您說他會不會......”阿玉最擔心不過的就是此事,晉王一直仇視將軍,倘若他對將軍不利,那可如何是好。

    洛殤停頓片刻,遲疑的眼睛看着她,淡淡的說“他不會。”

    並不是因爲男人曾答應過她,是她願意相信,冷邵玉還不至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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