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日,司徒靜雨定下的府規就已不下百件,府裏的人不敢吭聲,鬧的人心惶惶,就連熟人對面相遇也是低頭匆匆而過。

    爲樹立威信,她將偏院佈置的同正殿一樣,甚至一花一草都不能有所偏差,這可苦了那羣奴才婢女們,夜以繼日的勞作,還要時刻顧及女人的施威。

    但凡服侍過洛殤的奴婢們,都被她調遣去了別處,更有甚者每日受她的臉色,若是何人多言一句,就要遭受非人的毒打。

    衆人不敢言,更不敢怒。

    一早聽聞因下人失守,寧輝堂三千白練盡被燭火燃斷,這是犯了宗族大忌的,所以這一清早,大堂的鞭打聲接連不斷,傳遍了整個王府,就連鳳棲寢殿內院每個角落,也都能清晰的聞見哭聲。

    “小姐,您不能去,火燒三千白練,這是犯了大忌諱,就算您去了也不能救她們。”阿玉一直攔在門前,不讓洛殤有機會離開房間半步。

    司徒靜雨心狠手辣,那十幾個丫鬟註定無法存活,何況她一直仇視洛殤,正愁找不到任何理由,若是此番去了,她必定不會輕易的放過洛殤。

    “小姐你去了非旦救不了她們,只會讓司徒靜雨的詭計得逞,您知道的,她這麼做就是在引您出現,好有機可乘。”

    阿玉打聽過了,那十幾個丫鬟都是曾經服侍過洛殤的貼身丫頭,洛殤被禁足,她們不肯歸附司徒靜雨,甘願留在寧輝堂清理門戶。

    正此讓司徒靜雨逮到了機會,她怎麼會那麼輕易的收手,殺人不過頭點地,依司徒靜雨的性子,一定會深究。

    洛殤怎會不明白,可那是十幾條人命,就算有一絲希望的可能,她都會盡自己最大的全力。

    她緩緩擡起眼眸,看着阿玉,從容的說“正是因爲我知道,纔不能讓她們因我受牽連,而無辜喪命。”

    阿玉搖了搖頭。“她大權在手,您要怎麼和她鬥,小姐應該很清楚,司徒靜雨對您恨之入骨,您現在該做的就應是閉口不問,待尋時機。”

    “如果她們因我受牽連,就算待尋時機,她們又能活嗎”洛殤淡笑,無論怎樣,她都要去。

    看她這樣冥頑不靈,阿玉再不能苦口婆心的相勸,她直接關上了房門,緊接着,響起一陣門鎖聲。

    洛殤皺着蛾眉,敲打着房門,她心急又無奈的開口。“阿玉,你快把門打開,我真的不能看着她們就這樣因我白白丟了性命。”

    “她們是無辜的......”

    拍聲不斷,洛殤心急如焚。

    阿玉靜看着上了鎖的房門,她緊緊攥着手中的鑰匙。“她們是無辜,可小姐更加無辜。您今日不去,覺得愧疚於她們,但如若今日我讓小姐涉足於任何危險,阿玉更不能原諒自己。”

    她轉身走下臺階,背對着房門,深深呼吸,又說“哪怕小姐會怪我,我也絕不會放您出去。”

    她這一生都爲還洛家的恩情,納蘭叮囑她好生照顧洛殤,雖然幾次讓她涉險,但這一次,她絕不會再讓洛殤有任何的閃失。

    聽到房門外側越來越小的腳步聲,洛殤知道她走了,撫在門板上的手漸漸收回,她輕靠在門上,不知怎樣纔好。

    洛殤坐在地上,半仰着額頭,忽然門的外側傳來卓錦的喚聲。

    “小姐,您在裏面嗎門怎麼被鎖上了,小姐......”

    聽到卓錦的聲音,洛殤重燃希望,立即迴應她。

    不明情況的卓錦拾起斧子斬斷了門鎖,還未來得及開口,洛殤已經遠遠跑出院子。

    大堂外的庭院裏,十幾個丫鬟奴才跪在地上,渾身是鞭子抽打過的痕跡,臉上紅腫滿是淤青,身上傷痕累累,裂開的傷口迸發着滾熱的液體,粘染了地上的塵埃有些髒兮。

    臺階上坐在陰涼處石桌旁的女人一身華錦金絲縷衣,顆顆偌大珠璣採用南海寶石鑲嵌汲取精華鑄成,頭上華美珍萃步搖隨着她細緻的動作輕輕擺動。

    她眉間一點梅砂,一雙丹鳳眼漫不經心的瞧着高舉在手的杯子,眉毛上翹,帶着跋扈之勢,紅脣微抿,邊角掛着冷冷笑意。

    “靜王妃,還要......繼續嗎”持着粗壯結實長鞭的奴才小心翼翼的問,額頭上流淌下冷汗,也不敢輕易的擦拭。

    司徒靜雨悠閒的享受丫鬟搖扇下的清涼,她一挑睫毛,高傲的揚起脣角,不冷不熱的說道。“沒死,就繼續。”

    這個女人的心真的狠到

    如蛇蠍一般陰毒,面相的柔弱溫和下,那笑容就像鬼魅的妖姬一樣。

    奴才們雖不忍這樣活生生打死她們,但也無可奈何,若是力道兒不夠被女人聽了去,那麼下一個死的就是自己,誰還敢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整潔的地面都被鮮血濺的沸紅,他們的肉體似乎都要被鞭子打爛了,然而司徒靜雨並不讓他們這麼快的解脫,非要將這羣人活生生的折磨到死。

    一直站在司徒靜雨身後的雲袖有模有樣的走上前,因爲恢復了原職,她自是更加目中無人。

    “王妃,三千白練已斷,就這樣將他們鞭打至死,豈不是太便宜了這羣賤民。”雲袖輕咳幾聲,斜眼撇了一眼地上面目全非的奴才們。

    心想,活該他們跟隨洛殤,否則也不會飽受今日刑法之苦。

    司徒靜雨輕描淡寫怡然的問她。“那依你看,該如何”

    雲袖若有所思的笑了,一步步走下臺階,一顆豺狼的心高懸起,她冷哼一聲,一字一句說的極爲緩慢。

    “過釘板。”

    衆人聽聞,皆是聞風喪膽,誰也不敢擡頭,各個臉色煞白,汗流浹背,心跳也由之加速。都知道雲袖心腸歹毒,哪成想她竟殘忍到這地步,對待朝夕相處多年的人都能做到如此心狠。

    司徒靜雨只是輕笑一聲,點了點頭,她倒也想看看這活生生的人變成一堆爛泥是什麼樣子。

    片刻,十幾個強壯的大漢擡着一張長有幾十米,寬有十幾釐的厚厚鐵板喫力的走來。

    砰的一聲長音落地,久久迴盪。鐵板上面密密麻麻細長的鐵釘直立,那針細的鑽孔,讓人見了便心生畏懼,這釘足足有銀針那麼長,扎入身體就好比十指連心般刺痛,更別說要從這樣的鐵板上爬過。

    哪怕地獄裏厲鬼手下的酷刑都不及此法殘忍,這些人已經渾身是傷沒了力氣,爬過去,這不是要了他們的命,而是徹頭徹尾的肉體折磨。

    奴才丫鬟們看見此板慘白的臉沒了一點兒顏色,他們縮着身子連連後退,不顧自己身上的痛也要掙扎。

    “若是爬過此板還能活下的人,就可以不死。”司徒靜雨勾着自己細長的指甲,笑的詭糜。

    雲袖朝着一旁的奴才命令道“你們還愣着做什麼,還不快動手。”

    “不......靜王妃饒命,饒命啊......”

    “殺了我吧,司徒靜雨,你殺了我們吧......”

    滿身是血的丫鬟奴才,被壯丁強行架到頂板前,細長的頂尖晃刺着他們的眼睛。

    在場兩側站立的丫鬟下人腿直哆嗦,不敢直視的緊閉雙眼。

    就在這羣下人奴婢雙膝距離頂板僅有幾釐,閉上絕望的雙眼之時。

    “住手”

    清脆的聲音響徹大堂。

    衆人將頭轉向門院,看到迎面走來的女人時,終是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

    素錦輕衣穿在她身上,總是有着一種淡雅高尚的純美,毫不張揚。

    司徒靜雨看她一步一步走來,眼底的笑意更加濃重。

    “王妃......”丫鬟們如見救星小聲的喚着。

    “姐姐怎麼來了,莫非也想瞧一瞧熱鬧哦......讓本妃想想,似乎姐姐不該出現在這裏,王爺好像並沒有對你解禁。”司徒靜雨拂起袖子琛笑。

    高潔水般純粹的眸子掠過地上那羣渾身是傷的奴才丫鬟們,洛殤微蹙蛾眉,眼裏閃過心疼的哀傷。

    她半傾高雅的面容,高冷寫於臉上。“你要怎樣,才肯放過他們”

    司徒靜雨勾起嘴脣,滿意的笑了。“妹妹怎敢要求姐姐,他們犯了大忌自然要接受懲罰,若是輕易的饒恕他們,豈非不將宗法之規放於眼裏。這等徇私舞弊的罪責,妹妹可是擔當不起。”

    隔着幾步之遙,她們對視而望,洛殤依舊那般從容,她淡然的說道“告訴我,該怎麼做。”

    司徒靜雨有意不答,只是輕笑。

    身後的雲袖笑的得意,刁鑽的語氣帶着報復得力的自滿。“他們可是犯了重罪,王妃該清楚宗堂三千白練盡斷理應承受什麼樣的後果,既然您如此想替這羣賤民求情,那也只有一個辦法。”

    她上揚的脣角緩緩沉下,眼中佈滿陰毒。“您來替他們受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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