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殤淡雅的眼中忽然沒了原有的寧靜,她呆滯住,看着手中的藥一言不發。

    良久,才說“不會。”

    洛柯的死,讓她永遠都無法原諒那個男人,留在他身邊的日子,死去親人的影子便不停在她記憶裏來回穿梭,提醒着她,他是害死洛家的兇手,如若繼續和他糾纏,那自己只會是那不忠不孝的罪人。

    聽她說出那沉重的兩個字後,小竹沉默的垂下了頭。

    深秋的日子太過冷清,近兩日冷邵玉都會時不時的來鳳棲寢殿瞧瞧她,但大多次都不過只留一會兒,便被她哆哆言語弄的負氣而去。

    三日後,廚房裏。

    小竹還是和往常一樣,起個大早過來熬藥,然後匆匆忙忙的收拾好廚房裏的東西,保持着原封未動的樣子,才謹慎的離開。

    她前腳剛邁過高高的門檻,下一刻,藏匿於紅漆雕欄古柱後面的人影兒已隱隱浮現。那人看着小竹離開,眼裏帶着詭異的精光很快進了廚房。

    靜思殿裏,秋風吹着幽深的閨窗,金色的瓦楞在斜陽下卻顯的枯色冰涼。

    房間裏,司徒靜雨手拾熱茶坐在孔雀屏風金帳下,倒也有閒情雅緻慢慢的品着這淡香,她眉角上蹙,濃妝暈在她臉上,竟也潞潞繁光。

    髮髻高高的盤起,飾有南海琉朱白麗珠釵,更插那支金燦奪目耀眼的髮簪,耳垂的血色紅珠由她的動作來回擺動,只看這副妝容,不僅生的俊俏,自也是個溫和淑鈞的富家女子。

    只是旁人不知,這俏麗容顏的背後隱藏着一顆怎樣兇狠的心。

    身後的奴婢小心的爲她捶背,兩個丫鬟跪在她腳下不輕不重謹慎的給她揉捏着腿部,女人很享受的端着熱茶輕輕吹息,茶杯剛貼上脣,門忽然被人推開。

    是葉臻回來了。

    拍了拍袖口上的灰塵,葉臻朝她走過去,看着跪在地上的奴婢,轉了視線,說“奴婢去過了,也着實見到了鳳棲寢殿那丫頭,她......”

    “我只聽結果。”

    司徒靜雨打斷了她的話,細長的指尖高舉起手中的茶杯細細的端詳,嘴角帶着一味嘲諷,皮笑肉不笑的凝視。

    葉臻輕吸了口涼氣,這一吸只覺得冷風從腸子直接入了自己的胃中。

    看着女人鎮定自若,她滿懷自信的神情,葉臻抿了抿嘴巴。“廚房裏不過是多了些保養的湯汁味兒。”

    女人嘴角上揚的弧度越來越明顯,帶有嘲諷的冷笑一聲,眼神不屑的一蔑手中的杯子。

    忽又聞葉臻說“但是......奴婢也發現了這個......”說着,葉臻從袖子裏掏出一袋包裹着的黃紙。

    她走到司徒靜雨的身前,慢慢的打開,一股濃濃的草藥味兒頓時刺鼻而來。“我問過顧郎中了,他說,這裏面有當歸,芍藥,黃連,白朮,茯苓等多種草藥,皆是......”

    葉臻沒把那句皆是安胎補神的藥說完,因爲她已經看到女人脣角的笑容一點點變得僵硬,就連那掛在兩靨的美也瞬間冰冷,她眼裏的光緊鎖在手中的杯子上,似乎已停止了呼吸。

    兩側的奴婢彷彿有預感,知道會即將來臨一場風暴,都自覺的低下了頭,免得惹她心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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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郡主......”葉臻喚了她兩句,她皆不應。

    正當出奇安靜之時。

    嘭

    杯子被她狠狠的摔在地上,頓時摔得粉碎,她一腳踹開身前的兩個奴婢,站起身,眼睛瞪着,目不轉睛盯緊葉臻。

    “你說什麼你的意思是,那個女人有了他的孩子是嗎”她情緒波動太大,一步步緊逼葉臻。

    雖然跟着她已有多年,但是葉臻仍舊是琢磨不透,懼怕眼前女人的,她腳步也有後退,驚恐的點了點頭。

    啪

    司徒靜雨揚手甩了她一個耳光,直接將她推倒在地,居高臨下惡狠的眼睛瞪着她。

    “你膽子不小,也敢在我面前胡說八道你以爲我不會殺了你嗎”

    司徒靜雨臉色煞白,就像地獄中爬出來的厲鬼,只有慘白,沒有血色。眼眶發青,猙獰的臉對着腳下的葉臻。

    她咬牙切齒,緊緊攥起拳頭,渾身止不住的發抖,怒形於色。

    葉臻慌忙的從地上爬起,跪在女人腳下,她緊緊攥着女人華麗的裙襬,哭着道“郡主,郡主,葉臻不敢胡說,怎麼敢拿這樣的事說笑,就算借奴婢幾個膽子,奴婢都是萬萬不敢的啊,郡主”

    葉臻跟了她十幾年,且不說她對自己如何,就像她所說,借她膽子,她也是不敢說謊的。可司徒靜雨偏偏不敢承認不肯相信,纔會憤怒拿葉臻出氣。

    自從洛殤回來,她早已命人盯着鳳棲寢殿的一舉一動,處處留意。那日,庭院裏,洛殤獨自坐於樹下,溫柔的半眼看着自己的小腹,輕輕的撫摸,那是一個母親對孩子的深情,從那刻起司徒靜雨就已經有了懷疑,而今,這種可怕的生疑卻是被葉臻認證爲真的。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她怎麼會...怎麼會有身孕。”

    “不可以,那個賤人怎麼配有他的孩子。”

    “不會的......”司徒靜雨緊張的不停搖着頭,淚水不止的流淌。

    她嘴脣,渾身哆哆嗦嗦的蹲坐在地上,拳頭狠狠敲打着地面,直到流血也不肯罷休,她怎麼也想不到洛殤會懷孕,原本自己的計劃已經天衣無縫,只等一陣東風,偏是等來了那女人的孽種。

    看着她受着煎熬,拿自己的身體出氣,葉臻心疼的跪着爬過去,抱住她的身體,不讓她傷害自己。

    “郡主,郡主您不要這樣,就算她懷了身孕又能怎樣,我們也有辦法的,奴婢求您了,求您不要傷害自己。”葉臻淚流滿面苦苦相求。

    司徒靜雨淚不止,她擡起頭看着葉臻,眼裏暗藏城府,緊緊抓住葉臻的手,語無倫次的說“對,還有辦法的,還有辦法的,她不可以有她的孩子,絕對不能,王爺是我的,他是我的,只能是我司徒靜雨的。”

    “殺了洛殤,一定要殺了她,殺了她......”司徒靜雨死死盯着葉臻,那委屈悲慘的眼神讓葉臻心裏泛起痠疼。

    主子受苦,就是做奴才的沒用,卓錦可以爲了洛殤不惜一切,甚至自己的命。

    她也可以。

    葉臻用力的點了點頭,堅定的開口。“郡主放心,她一定會死,一定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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