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長編鐘響了三聲,各路朝臣衣冠整齊,手持玉扁匆匆走向御龍神殿。

    “右相。”

    剛要邁上臺階的丘尚明聽見聲音收回了步子,看見男人過來,他低身拂袖作揖,敬呼道“韓王殿下。”

    “右相不必多禮,本王聽聞近來朝堂上關於右相您的......可是接連不斷,只怕右相您要勞神費心了。”男人長髮披肩,言笑吟吟,他儒雅的俊容上漾起淡淡笑意,風姿特秀,猶若翩翩玉郎。

    丘尚明輕咳兩聲,想到日前中衛大人曾提及到韓王,稱他一直與丞相嶽凍陽暗中私交,前幾發案子,包括塞北一事的蓄意刺殺,很有可能就同他有關。只是丘尚明始終難以相信他身爲先帝之子,怎會做出這種謀逆之事,但於此簡言,還是謹慎的爲好。

    “微臣多謝殿下眷顧,臣輔佐先帝多年,受命於重任委託,不敢有負聖恩,必不會輕易遠離朝堂,棄我大周社稷不顧。比起武周江山,萬民安危,老臣個人榮辱不過冰山一角,微乎其微。”

    冷暮飛淡笑,看上去總是那麼溫雅。“右相不愧爲國之棟樑,吾等晚輩望塵莫及。”

    “殿下擡舉老臣了,老臣也只是爲了求得自己安慰罷了,以免日後可以無愧於去見先帝。臣等老了,武周大宗百年社稷遲早是要靠於皇子王孫們的扶持,只要各皇臣戮力而行,君王親民近臣,臣子效國忠君,豈憂我武周不足綿延千年萬世。”丘尚明又次輕咳幾聲,摸了摸發白的鬍鬚。“殿下,快早朝了,老臣就先離一步了。”

    “右相慢走。”冷暮飛面容清秀英氣,看着眼前已駝背的老人走上高臺,他眼中的明澈漸變了暈黑,丘尚明的話無論是有心還是無意,看來他都要早做準備,防患未然了。

    御龍神殿上,朝臣分立兩側,莊嚴肅目。坐在大殿龍椅上體型發胖的男人,左看看右面,又瞧瞧左邊朝臣,左顧右盼了很久,他纔有模有樣的甩開袖子,一本正經的提高了嗓音說“今日早朝,衆卿家可有本奏若無事請奏,就退......”

    “聖上,臣有本奏。”太公令下門客佔天師副史盧修義持扁上殿。

    聖上一臉不耐煩,又不得不應付着聽,心裏想的唸的都是那鳳卿殿裏嬌嫩如花的儷美人。

    “臣夜觀天象,昨夜冥星留宿八荒,於子夜午時落宿東南,直指正冠,是主隱世事更變。”

    龍椅上的男人聽的一塌糊塗,雖然他頭腦簡單,不明其意,但也知盧修義所言不可小覷,吞了吞驚嚇的口水,忙追問“此星宿名爲何又有何祥兆”

    盧修義撫了一把垂長鬍須,細長的眼睛緊眯一道縫隙,繼續道“此星名爲殷煞,據千年史編天宮開務所記殷之週轉,煞之鬼變,是以萬物所對百世之年。此星一現,天下必轉逆變,福禍旦兮,無人可料。”

    “福禍不知,你如何當此天師”聖上不悅。他這皇位並非順應天意,坐的不穩還要看人臉色,實爲傀儡,毫無實權。這是福還好,若是禍患,可如何是好。

    盧修義屈膝而跪。“佔天師只能看清天象,不能妄自揣摩天意,微臣惶恐,恕不知詳,請聖上恕罪。”

    “這,這可怎麼了得。”聖上忐忑不安,慌亂的瞟了眼殿臺下的朝臣,問道“可有破解之法”

    “破解之法自然有之。武周大敗漠北衛國後,風調雨順,國之安泰,百姓可居。近日臣卻聽外傳聞不斷,衛國天命皇女仙家彥氏之後並未死於琅琊,此番風雨謠言,傳遍漠北塞境,引得那羣衛氏遺臣蠢蠢欲動,生有反叛不安之心。諸國公子紛紛不安於世,因此無故生事,妖孽橫生,亂我武周。”

    盧修義賣了賣關子,高舉手扁,頭叩拜於地。“若要平息此霍亂,微臣斗膽,懇請聖上則立儲君,冊封東南正冠宮大皇子爲太子。”

    砰

    聖上勃然大怒,重重拍着桌子,眼睛瞪的勾直,從龍椅上跳起來,氣的臉脹通紅,手指向殿上跪立之人。

    “大膽朕還未老,何以立太子,盧修義你妖言惑衆,蠱惑朕心,該當何罪。來人,把這......這個謀逆之臣給朕拉出去斬了”

    御林侍衛帶刀上殿,架起盧修義,只見他掙開侍衛的手,從地上站起,仰頭大笑。“聖上,微臣死不足惜,但天意不可違,您要順應天意,早立太子儲君,以免不測之變啊。”

    “請聖上開恩,微臣以爲盧天師所言甚是,請聖上以武周

    江山社稷爲重,早立儲君。”

    “請聖上早立儲君。”

    “臣複議。”

    “臣複議。”

    “......”

    聖上雙手不停顫抖,氣的臉色蒼白,撲通一下坐回龍椅上,手捂住胸口,艱難的喘着氣說“你們......你們這羣人反了不成”

    朝堂上一大半的臣子皆贊同早立儲君,丞相嶽凍陽卻含微不露,只朝着一邊的韓王微點側頭。

    一旦早立儲君,這攝政王一職便可重新在慮,奪了晉王手中的攝政一權,再奪其兵權便是容易很多。佔天師所指儲君正冠殿大皇子,此人彪悍魯莽,不識大體不顧大局,自是見識鄙陋,素來聽信韓王所言,嶽凍陽的門生又是他多年太傅,更何況,他已成人,卻整日活在父親備受屈辱之下,自己雖爲皇子卻也要看他人臉色,這心裏的怨氣更是積久經深。

    若此黃良小兒成了一國之君,正好趁機奪了晉王攝政之權,丘尚明輔政之職,以及門生百位,右卿千人。

    聖上轉眼看向臺下嶽凍陽,滿懷期待的陪笑問道“皇叔父,依你之見,朕該如何”

    嶽凍陽甩了甩袖子,持扁上前,眼中處處顯露陰狠,說“爲了武周百年社稷,臣請聖上採納衆卿家之意,早立儲君。”

    聖上一聽,頓時傻了,嘴巴也幹了,這想喝口水潤潤喉嚨,又不敢,頭上冒着冷汗,眼睛不停地在衆人身上來回擺動,漂流不定。

    他仔細想着,若是真立了儲君,他那後宮三千佳麗豈非雞飛蛋打不行,不行。可若不按照他們說的做,只怕今日都走不出這御龍神殿。

    嶽凍陽輕咳兩聲,他手下門生立即站出來說“聖上早立儲君,只爲庇患,您還是武周聖上,有朝一日,即便新皇登記,您也是太上皇,享盡一切榮華。那個時候,聖上想要的,也是應有盡有,更不用受他人拘束。”

    這話正中了聖上心口,若真是這樣,早做太上皇坐享其福也好,免的整日如傀儡一樣受人擺佈笑話。假使他的皇兒真能如願成了一國之主,奪了那人權利,或許,那個天仙也就能落入他的懷裏了。想想洛殤的貌美,他就合不上嘴巴,忽然笑出了聲音。

    “好,就依衆卿家所言,朕今日就立正冠殿大......”聖上滿心歡喜,這話才說了一半,臺下大皇子也一臉喜悅正準備上前聽封。

    只聽又人上前道“臣不贊同。”

    “江御史,朕要立儲,有何不可”聖上皺眉,頭上冠冕珠碎來回擺動。

    “聖上正值年盛,豈有立儲的道理,星宿有變,此乃天象,豈非人爲可以更變聖上應安於統治,撫卹萬民,臣以爲,立儲萬萬不可。”

    “江御史,佔天師乃先帝重臣,如此說來,你這是在否定天意還是在否定先帝聖上該不該立儲,那不是你我說了算的。”嶽凍陽的門生站起來,巧言爭辯。

    “既然不是你我可以決定的,黃口小兒又何必再多言,爾等蠱惑聖心,巧舌如簧,究竟是何居心”江御史憤怒不平。

    “你”

    咳咳......咳咳......

    丘尚明輕咳幾聲,衆臣皆停止非議,若說這朝堂上,滿朝文武,最具有話語權的便是右相丘尚明,他隨先帝出生入死,被先帝視爲左膀右臂,甚至比嶽凍陽更值得衆人欽佩敬戴。

    丘尚明前後皆未發言,聽見他幾聲輕咳,才引起了聖上的注意,聖上忙問“右相,依您看呢”

    “微臣老了,聖上已會自拿主意,又何必再問老臣。”

    聖上一聽,這心裏忽然酸了起來,他可是一個極爲感性的皇帝,這丘尚明一直以來盡心輔佐,待他如父如師,聖上就算再昏庸無能,也曉得右相的一番耿耿衷心。

    “愛卿......”聖上一副子撒嬌討好得模樣苦笑着。

    “先帝乃一介聖君,歲末立儲,對聖上您更是寄予厚望,老臣用心輔佐聖上,期望聖上更如先明,讓我武周世代安穩樂居,今若聖上因不解天象之謎,一意孤行,反道驅馳,只怕有負衆心,望聖上三思後行。”

    “臣認爲右相所言極是,立褚乃國之大事,望聖上且不可草率行事,眼下,諸皇子多數尚小,立太子一事,還是稍緩再提吧。”中衛複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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