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掌捂着傷口,烏託咬牙切齒,看着女人手中沾有污血鋒利的匕首,他臉色由陰沉一下子轉爲了淵黑,卻也仍留有不可思議。
“你隨身藏着刀子”烏託眉擰溝壑。
“總不至於防身,你想殺誰大王你想在長生天大禮上殺我大哥”
洛殤默然的看着他,並未回答。
“好狠的女人。虧我大哥如此待你,你竟想取了他的命”烏託細細打量着眼前小小女子,看似弱不經風,默然一切,沒想到心腸竟是如此狠毒。
這樣的女人,難怪,會嫁給那個殘忍的男人。
“殺不了冷邵玉,今日我就殺了你。免得你這個妖孽活着霍亂我戎狄部族。”說完,他大掌立即握上腰間大刀,瞪着洛殤,大刀一揚,一陣強大的後勁兒襲來,轉而,刀鋒已架在她的脖子上。
見她不怕死的神情,烏託冷笑,他奚諷道“別急,很快你那心愛的夫君就會過去陪你。”
在洛殤閉上雙目時,他揮手朝女人的脖子砍上去。
孩子,別怕......她的雙手緩緩附上自己的小腹,嘴角帶着淺淺的笑容。
幾秒鐘的時間,慢慢的過去,洛殤緩緩睜開雙眼,阿巴汗的手正死死遏制着烏託,他的手背被刀刃劃出一道傷疤,直到奪下刀子,他才收回手。
大刀砰的一聲掉在地上,發出一震耳的響音。
“大哥,你這是幹什麼,你讓我殺了這個女人,我要殺了她。”烏託仍不肯罷休,誓要殺了洛殤。
啪
阿巴汗揚手給了他一耳光,這一巴掌,很重,烏託的嘴角喑出血,臉立即腫的通紅。
“大王......”衆人大喫一驚,沒想到阿巴汗會出手打烏託,而且還是爲了一個女人。
一個仇人的女人。
烏託捂着臉朗聲大笑。“大哥,你居然爲了這樣一個女人打我”
“我和你說過,不許動她。”
“可你知不知道她要殺你”他一把奪下洛殤手中的匕首,讓阿巴汗睜開眼睛看個清楚。
衆人恍然,皆不敢相信,愣眼瞧向男人。
“她若真的甘心嫁於你,又何必藏着刀子,她和那個男人一樣,一樣的狠毒。”
阿巴汗眼中多多少少帶了失望,他沒有開口,而是直走向洛殤。看她清秀淡雅的臉,阿巴汗不知是該苦笑還是該自嘲,他俯首看着她。
“大王,若真像烏託所說,這個女人留不得啊。”
“是啊,大王,何況她還是...還是冷邵玉的人。”
他們說的,阿巴汗都清楚,他伸手撫摸上洛殤被打的發紅了的臉,沒有任何情感的問道“疼嗎”
看着她,明是柔弱晶瑩的眼眸卻依舊帶着不肯低首的倔強。
見她沒說話,阿巴汗笑了,他說“她不是想殺我,她是想用那把刀子了斷了她自己。”
他的眸子漸漸收縮,洛殤蹙眉,轉看向他身後的女人,阿紫神情緊張,不敢看洛殤的眼睛,慌忙的低下了頭,抿着脣。
一瞬間,洛殤明白了怎麼回事,她面不改色,依舊從容。
阿巴汗從袖子裏掏出那副帕子,大掌一甩,帕子上的點點蛛跡越然眼中。“念君去,勿負餘生。我問過人了,這是什麼意思,呵......你知道我不會放過冷邵玉,所以你想了斷了自己,讓他無所顧忌。”
他伸手用力捏上她的下巴。“你倒是爲他考慮的周全。”
“虧我那麼相信你,居然真的以爲你會嫁給我,是我阿巴汗......多情了。”他甩開洛殤,將她推到一旁架子上。
他是那麼喜歡她,從見到她的第一眼開始,就深深的被她吸引。阿巴汗從不相信什麼一見鍾情,在他看來,所有的鐘情不過都是屁話,轉念即逝。可他卻一次一次忍耐她,寬容她,甚至就算她是冷邵玉的女人,他還是願意在長生天見證下光明正大的娶了她,給她個名分。
他甚至承諾,如果真的可以得到她,他阿巴汗此生再不碰其他女人。
可她呢寧願死,也不肯嫁給他,寧願死,也要護全那個男人。
阿巴汗深呼吸,他看着女人。“你給我滾,滾回他的身邊,別讓我再看見你,否則,你不會再有這麼好的運氣。”
他這是要放了自己嗎洛殤有些詫異,水眸腹滿迷惑。
“滾啊”男人低吼了聲,一拳頭打在柱子上。
洛殤心
口忽然一顫,她側有隱動的眼睛看着男人,卻只說了三個字“謝謝你。”
還沒等洛殤離開帳篷,忽然進來一人,他急匆匆的跑進來,喘着大氣。“大王,來了,來了,冷邵玉......”再看到洛殤的時候,那戎狄人吞了吞口水,聲音明顯放低了。“冷邵玉來了。”
什麼他來了洛殤整個人都僵住了。
“快把她扣下。”
不知人中誰喊了句,門口兩個男人立即將洛殤勒住。
阿巴汗摸了摸鬍鬚。“他果真來了,還有誰”
“只有他一個人。”
“嗯冷邵玉一個人”這倒是讓阿巴汗有些意想不到。
誰人不知名聲赫赫的晉王做事一慣心狠手辣,對待敵人毫不留情,這麼多年戎狄部族想復仇殺了他,卻一直沒有機會。想掌握他的把柄,可這個男人就像神一樣,沒有任何可以威脅到他,他也更不會受任何人擺佈威脅,可這一次偏是......
“他果真待你不一般。呵......”阿巴汗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將洛殤帶走,同他一併出去。
秋風陣陣吹的森冷,草原上豎立起的杆子,不同顏色的綵帶胡亂的飛舞。
幾十人手持大刀圍在一起指向中間的男人,他們躍躍欲試,卻又沒人敢先上前一步。
衆人中,他一身自如輕羽的白衣翩翩,俊美的臉龐冰冷的讓人不敢正面相對,睫毛在眼睛下方打上了層厚厚的陰影,眉飛入鬢,暗紅的眸子帶了毀滅的色彩,如高山深海的凌厲。
他就那麼自然的站着,渾身充滿着妖孽和殺戮的雙重氣息,正如他們聽到的一樣,一樣的可怕。
凌亂的發在他身後飛揚,肅目的雙眼如千年化不開的墨淵。
“晉王,多年不見,別來無恙啊。”阿巴汗雙手環抱肩膀,話中處處暗藏危險。
“她在哪裏”冰冷的口吻,在這寒冷的天裏留有悠長的一段餘音。
阿巴汗無賴的聳了聳肩膀。“她誰啊哦......原來晉王是來我這裏找人的,那真可惜了,我戎狄部落裏恐怕沒有晉王爺要尋的人。”
男人沉了輪廓如刀削的臉,黑眸發冷,脣色淡然如顯薄情。“說吧,你的條件。”
阿巴汗狐假的笑容忽然散去,他陰了臉,說道“好,晉王果斷。既然如此,我也不同你廢話。”他挑起脣角,邪笑着對身後的手下使了個眼色。
隨後,兩個男人壓着洛殤過來。
看見他的那刻,洛殤心裏忽然涌上一股痠痛的暗流,她不知該說什麼,溼潤的眼睛望着,抿着脣搖頭。
男人冷沉着臉,他只是看了女人一眼,僅有一眼,依舊默然,沒有急切的寒暄,更沒有多餘的慰問,就是這樣冷漠的轉了視線。
冷邵玉只要知道她沒事,就夠了。
阿巴汗攥緊了拳頭,看着兩人眉目傳情,雖然男的冷漠高傲,女的不發一言,可越是這樣,越證明了他們情感的相融,已不分你我,只要一個眼神,就勝過了千萬的話語。
這是何等的深厚,深厚的讓他嫉妒,憤怒。
“我的條件只有一個,以命抵命。”阿巴汗冷笑。
當初,戎狄叛亂,就是眼前這個看上去儀表堂堂斯文謙和的男人帶着侍衛血染了整片草原,阿巴汗清楚的記得,他是如何殺死他們部族的每一個人,親眼的看見,他手中的那把鋒利的劍穿透他弟弟的心臟,一滴滴血染紅了嫩綠的鮮草,染黑了他的心。
阿巴汗永遠都不會忘記,弟弟是如何哀求,又是如何被他無情的殺害。
他恨冷邵玉,不僅僅恨他殺了愛弟,他的族人雖有罪,可他不該無情滅殺所有人。
見男人沉默,阿巴汗一把將女人拽過來。“看清楚,這就是你拼死也要護着的男人,殘忍,無情。”
阿巴汗的刀牴觸在洛殤的後背,又有防備的離她稍有一段距離,他知道,洛殤寧肯死也不會讓冷邵玉受人威脅,所以她一定會爲了了卻男人的後顧之憂而傷害自己,怕她會做出傻事,阿巴汗也留了一手。
“晉王爺,想清楚了嗎你的命,換你女人的命,怎麼樣”他死神般的笑容,覆滿殺意的眸子。
“戎狄人將誠信作爲對長生天的忠誠,但願戎狄王能記住。”
阿巴汗一聽,頓時心身領會了,他笑了,衝着手下們擺了擺手。“拿出你們平日裏的本事,好好招待晉王,別讓他死的太痛快。”
轉而,他拖起洛殤的臉,笑意猶存。“親眼看着心愛的夫君死去,這滋味不好受吧,你可以把眼睛閉上,人死後,再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