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設下這場陰謀的是她,謊稱聖上口喻發兵衛國的也是她。

    “哀家老了,倒也惦念起了姐妹間往日的舐犢情深,倘若彥兒在世唉”靜和氏哀嘆了聲,悲傷的眼眸偏向洛殤。

    婦人眼角堆積起歲月留下的褶皺,讓她看上去蒼老了許多,髮髻雖極力掩蓋還是藏不住那躍躍而出的銀絲白髮。

    “哀家記得,你今芳齡十有九,和那可憐的丫頭一樣大。”

    洛殤抿了抿嘴脣。“太后說的,可是衛國的九公主”

    靜和氏深老的眼睛看了她一會兒,才漸漸收緩了神情。“那孩子命苦,若她在世也必定同她孃親一樣的溫順和婉,是天下難能可見的奇女子。”

    忽然,靜和氏伸出僵硬的雙手握住洛殤的手,她神情裏充滿着深沉渴望。“從哀家第一次見到你,便覺得你像極了她,告訴哀家你究竟是誰那支獨情舞是誰教你的那首詩,還有你的醫術,告訴哀家你是從何而知的你到底是誰”

    洛殤皺起畫眉。

    房門外,冷語心候了長會兒,不知裏面的情況,她有些擔憂,正憂心忡忡打算推門進去的時候,洛殤剛好走了出來。

    冷語心忙過去問道。“怎樣太后她有沒有爲難你”

    “沒有。”

    這提心吊膽的心也終是能放下了,難怪哥哥這麼放心,看來他一早就算準了的,冷語心看向洛殤,見她顧盼遊離的神情,笑說“方纔前朝人過來,中衛大人聽說哥哥入宮,想是有急事,便請了他過去。”

    蕙香帶着幾個奴婢過來,親和的開口“晉王妃,郡主,太后不捨你們,煩請王爺等暫居宮中,明日一早便護送你們回府。婢子已派人通知晉王,時辰不早了,太后娘娘病重纏身,只怕不能與王妃,郡主共用晚膳,蕙香已吩咐了奴婢備下,就讓她們服侍王妃過去吧。”

    洛殤謙和的微笑。“那就勞煩姑姑了。”

    “洛殤,你先隨她們過去吧,我想留下陪陪太后,晚些再回去。”冷語心拉着洛殤的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

    “也好,太后娘娘近來憂心忡忡,身體格外嬌弱些,方纔出來時,我已留了安神的方子,待太后用過晚膳後,郡主派人照着熬製給她老人家服下即可。”

    冷語心點頭,催促了句。“好了,我都記下了,你快去吧,別站太久了。”

    望着洛殤離開的背影兒,冷語心笑着對在旁的蕙香,有意說道“瞧她有着身子還顧及着太后,也不怕腹中孩子與她慪氣。”

    說罷,冷語心拂袖輕笑,蕙香也是親近的笑了。

    剛離開了壽康宮,宮門口的男人似乎侯了很久。

    “屬下奉王爺之命在此等候王妃。”

    “莫大人,有她們隨行就好,你去看看王爺吧。”洛殤心裏擔憂着男人,莫雲近乎是從不離開冷邵玉半步的,現在護送自己,倘若前朝那邊發生什麼棘手之事,可如何是好。

    “這是王爺的意思。”莫雲冷漠的說了句,冷酷的眼再沒看女人一眼,他緊繃的臉像塊石頭。

    洛殤也沒再開口,小竹扶着她前走,莫雲在她們身後一米外的間距跟着。

    小竹輕聲的嘀咕了句。“王妃,莫大人可真是個怪人,成天擺着臉色,那雙眼睛冷的都讓人哆嗦。”

    “不許胡說。”

    “噢”小竹抱怨似的嘟起了嘴巴,扶着洛殤的同時,她也偷偷的回了幾下頭,裝作四處看的閒散模樣,可眼神最終還是落在身後男人的身上。

    看着他的相貌堂堂,冷酷英俊,小竹竟看的有些發呆,忽然男人擡起了頭,小竹立即轉過臉,心裏如上下竄跳的小鹿砰砰直跳,臉色也變得面紅耳赤,好險,差一點兒就被他發現了。

    邊走着,小竹的心裏也沒了剛剛的緊張,嘴角不由掛起一絲甜蜜的微笑。

    太后果真是看重他們,把皇宮裏最美的燕霞宮讓他們暫住,但要到往宮殿,也是必須經過一處極美之地,御花園。

    初到御花園門口,一個宮女氣喘吁吁的跑來,她怕有失大禮慌忙的擦了擦額頭上的碎汗。

    “奴婢參見晉王妃,莫大人。國師剛送壽康宮一樽玉石,那石筍翠綠裏帶血紅,聽國師說倘若那

    果真是珂蘭寶玉也便是武周大祥鎮國吉兆,但後宮裏還沒有人見過真正的珂蘭寶玉,太后聽聞莫大人原出征北魏時見過,所以派奴婢過來勞煩莫大人去鑑定一下。”

    見莫雲冷着臉沒有表情,宮女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可憐的求看洛殤。“王妃這”

    “莫大人,既是太后的指令,就去瞧瞧吧。”

    洛殤說完,男人臉上依舊沒什麼態度。

    “大人不必擔憂,過了這御花園也就是燕霞宮了,況且有奴婢等人在這兒,不會有事的。”小竹拍着胸脯擔保,可偏偏莫雲一眼都沒瞧她,倒也讓她有些失望。

    宮女苦相的求道“莫大人,您就隨奴婢去一趟吧。”這莫雲要是不去,只怕她這條賤命也是難保,宮裏不比別處,哪怕一個小小的過失錯誤,都是會要了人命的。

    莫雲沉着臉,靜看了洛殤一會兒,轉身走了。

    “多謝晉王妃,那奴婢也告退了。”宮女感激不盡,小心翼翼的跟了過去。

    小竹站在原地呆呆的望着那個身影兒走的乾脆,她眼中盡帶失落。“就這麼走了。”

    “說什麼呢”

    “我說,他就這麼走了”小竹耷拉着眼皮像沒睡醒一樣,有些不高興,她手指頭在身前不停的繞來繞去,突然身體猛然一驚,這纔回過神來看向洛殤。

    “王王妃”小竹心虛的不敢擡頭。

    “誰就這麼走了”

    小竹咬着嘴脣,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說“莫大人啊,奴婢是在說,莫大人就這麼走了,也不說向王妃行禮,真是沒有規矩。”

    洛殤輕笑着不語。

    皇宮的御花園果真是與衆不同的,就拿每一處的建築來說,富麗堂皇是自然的,但佈局對稱精縝,竟豪不顯呆板。無論是依牆而建還是亭臺獨立,均是玲瓏別緻,疏密合度。

    乍一進園中,奇石羅布,古柏藤蘿如羅堂前擺放的木石盆景,化爲一段久經曝曬的朽木。緊密的樹叢連在一起,似乎看不到縫隙,主幹曲折盤旋,樹冠繁枝細杈。尤其是那片桃花,恍若流霞仙境,當真叫人人顧盼流連。

    小竹看呆了,就像她剛到王府時見到那雄起壯麗一樣的挪不開視線,她踮腳提起裙襬跑過去,在桃花林中盡轉圓圈。“王妃,這裏可真美,就和王府的桃花林一樣,不,比咱們王府的桃林還要美。”

    皇宮裏的東西,特別是這御花園裏的,哪一樣拿出來細算都有着幾百年的歷史,又怎麼會不好看。

    “小竹,快走吧。”洛殤看着丫頭蹦蹦跳跳這幅忘我的樣子,倒不像初次見她時的拘謹愜弱,反倒更像了卓錦,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丫頭。

    身後隨行的宮女們看着也都忍不住失笑,在宮裏憋的久了,難得能笑笑。

    御花園廊亭口南面一側,打扮的妖豔魅惑的女人正勾着她細長的手指折摘豔花,身後的宮女不小心沒接住她方纔遞來的花朵,看着掉在地上沾染了污濁的花瓣,再瞧向女人生氣的神情,宮女頓時嚇得臉色煞白,魂魄都要飛了出去,匆忙的跪下磕頭。

    “奴婢該死,辰妃娘娘饒命,辰妃娘娘饒命啊。”

    “你是該死,來啊,給本宮掌她的嘴。”安竹染揚了揚臉,神氣十足。

    一聲又一聲的巴掌響起。

    “什麼聲音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安竹染似乎聽到了什麼。

    身後的宮女們愣眼相瞧,皆說“奴婢們沒聽到。”

    “你,過去看看。”安竹染直起了身體,拿着手中嬌豔欲滴的花朵陶醉的品聞。

    不一會兒宮女回來,走到她身前如實說“回辰妃娘娘,是晉王妃的人在那兒。”

    安竹染一聽,立即睜開了眼睛,不可思議的追問。“你沒有看錯是晉王妃的人,那晉王妃呢”

    “晉王妃也在那裏,奴婢聽說太后娘娘病重,蕙香姑姑特意請了晉王過來”宮女還沒說完就被安竹染打斷了話。

    安竹染勾起狠毒陰冷的眼眸,看着手中的嬌花,一瓣一瓣不緊不慢的剝去花瓣。“上一次你可是害得我好苦啊,這回兒倒是自己送上門了,哼。”

    “走,同本宮去見一見那位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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