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無法出城,劉大人只能找了間普通的客棧安排就住,空房所剩無幾,秦慕歌又受了傷,衆人的意思也便自然明確。

    洛殤關上房門,她走到桌旁,纖細的手指拾起桌上的藥瓶,走到男人身後。

    “音兒,我自己來吧。”秦慕歌乾澀的脣,白的虛弱,他勉強的笑說。

    洛殤沒聽他的話,在他身前蹲下,伸手輕柔的解開男人腰間的黑帶,放於桌上。

    她起身,手指在他長衣上停了一會兒,然後才脫下他的外衣,男人背後白色的襯衣殷紅了大片的血,染透了光滑的衣服。

    洛殤解開他白衣的扣子,衣褪他腰間,看着那條血流不止的長痕,她拂起袖子,小心翼翼的將藥塗抹在男人傷口上。

    她彎着身子,輕輕吹着傷口,慢慢的塗抹藥沫,直到傷口不再流血,白色的粉末塗的均勻,她回身拿起桌上的布絹給他包紮。

    傷雖不是很重,但這看似簡單的皮外傷若不料理的妥當,還是很危險。爲了給他穩妥的纏上白布止血,洛殤貼近男人的胸膛,雙手伸過他腰側,細膩的繫緊布條。

    秦慕歌一直看着她,誰說她變了,誰說她心裏愛了別人,這就是她的音兒。

    處理好男人的傷,洛殤背對着他整理藥瓶,長髮散在身後,窈窕的身姿,一舉一動,神韻若仙。

    男人的大掌突然攬上她纖細的腰,向後一扯,洛殤栽進他懷裏,手上的藥瓶掉在地上滾動兩下。

    她雙手防備似的抵在男人胸膛前,洛殤倒在他懷裏,不知所以的望着他。

    秦慕歌低頭看着,大掌撫上她的側臉粉靨,溫柔的吻輕落在她淡淡的脣上,他感覺的到懷裏女人牴觸的掙扎,可隨着他吻的輕柔,女人反而不再掙動。

    秦慕歌離開她的脣,看着她溫溼的眼睛,他說“我要你的心甘情願,不是因爲愧疚妥協。”

    “音兒,你明白嗎”秦慕歌說的無奈,他眼中酸紅。

    洛殤掙開他的束縛,她起身理了理袖口,背對他。“慕哥哥,明日要見遼君,早些休息吧。”

    “音兒”男人抓上她的手腕,掌心力道兒很重。

    “你弄疼我了。”洛殤想掙開他,卻找不到半分拒絕的理由,她只能這樣說,因爲她太知道了,秦慕歌見不得她受半分苦和痛,那種溫柔的疼愛是骨子裏的。

    這種感情遠在幾年前就如此,在衛國,乃至全天下,唯有他會,把她愛到骨子裏的包容。

    聽到她說,男人果真放了手。

    洛殤鬆了口氣,可心裏並沒有,彷彿什麼東西一直壓抑着自己,讓她喘不過氣,是種從未有過的負罪感。

    她走到牀旁,低身捲起牀上的被子鋪到地上,秦慕歌深深的眸光緊鎖着。

    他帶着後背刺痛的傷走到她身旁,看着她認真的模樣,秦慕歌問道“你這是”

    “慕哥哥有傷在身,你睡牀,我睡在這兒就好。”洛殤淡笑,蹲下身拍拍褶皺的被子。

    秦慕歌抿着嘴,他雙眼泛紅,一把手拉起地上的女人,他低着頭盯着她的雙眼,緊迫的神情看着她,似有苦楚的開口“音兒,你告訴我,你和冷邵玉之間,你是不是”

    看着她淡漠無辜的眼睛,秦慕歌沒辦法再問下去。

    “他是我的仇人。”洛殤神情堅定,可她又擡起了頭,望着男人,說“慕哥哥,我一直沒告訴你,音兒三年前已經是他的人了。”

    秦慕歌笑裏隱忍下痛苦,他微笑,溫柔的眼總能容得下一切。“我知道。”

    “我和他有過孩子。”

    男人柔情的眼凝着她,遲疑僅一刻,他伸手愛惜的撫上她的臉頰。

    “音兒,我不在乎。只要你的心不屬於他,我什麼都不在乎。”

    “慕哥哥。”

    “我只在乎你這聲慕哥哥,叫的是駙馬秦慕歌,還是秦將軍。”他苦皺的眼看着洛殤。

    洛殤沒有直接回答他,她的心思停了一會兒,才擡起頭,男人卻沒想聽下去,止了她的話。

    “音兒,我安排一下明天面見遼君的事,你,好好休息。”他尷尬中帶抿薄笑,走出房間。

    洛殤看着男人出去,她閉上了雙眼,淺淺的呼吸。

    晉王府鳳棲寢殿內外,丫鬟奴才們忙的不停,將日前所掛的

    條幅紅花全部撤下,裏裏外外都要忙上一陣子。

    男人站在桌前,手拿起桌上的紅色紙卷,默默的端詳了很久。

    月近寒宮,眉間硃紅。逢時久別,願與君同。

    “王爺,遼國傳來口信,王妃等人入城遭刺客襲擊,現已脫險。”

    男人聞言,眉頭一緊,他頓時放下手裏的紙,回身問道“王妃怎麼樣”

    “王爺放心。大人說,王妃毫髮無損,只是衛國秦將軍替王妃擋了一劍,傷的不輕。”

    “本王不管他的死活。”冷邵玉雙手背後,筆直的身材,脫俗的瀟灑。

    “可,可那秦國將軍受了傷,已暫休息王妃房中。”

    男人臉色瞬間沉了下來,極度下降的表溫,寒氣逼人,他擰緊川眉,眼中頗爲冰冷的不滿。

    衆人不敢多生言語。

    同一時,遼國國相府傳進消息,聽聞衛國公主毫髮無損,國相爲之大怒,拍桌而起。

    “本相爺交代你等這點兒事都辦不好,你還敢活着回來。”

    刺客首領跪低了頭,心驚膽戰。

    “把他拖出去”老成的國相一甩長袖,頭頂冠帽,橫插金釵,項上那顆血紅寶石昭示諸人他至高無上的身份和權勢。

    這個位居遼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威者,便乃國相。

    “相爺,相爺饒命。並非我等失手,而是不知從何處而來的殺手從中作梗,我等才”

    “殺手”國相眯縫起雙眼,一臉飽經風霜的褶皺,他思量了會兒。“只要遼國城門不開,他們就還在大遼境內,你速派人搜尋,決不放過一個。但記住,小心行事,切勿驚動主上。”

    “是,小的明白。”刺客首領起身,帶着隨身的佩劍走出房。

    國相默然呼吸,後道“你覺得,這殺手會是何人所派,難道是主上”

    一直藏匿屏風後的男人緩緩走出來,他身着藍服,風度翩翩,衣冠楚楚。

    此人說“遼君不知那羣衛國人已入境,又怎會想到暗中庇護,若真有此,他們怕已入宮面聖。”

    “你言之有理,那這羣殺手到底是何人所爲”

    男人面目無神,他看着國相。“大周晉王。”

    國相一聽,眉上擰鎖,立轉身盯着男人,盯了他一會兒,頗有懷疑之感。

    “當年正是晉王親自下令駐軍攻破衛國,又怎會幫衛國一女流之輩大人所言,不是自相矛盾”

    男人淡笑。“國相此話差矣,這衛國公主並非一介女流,她曾乃晉王的王妃,在大周深受萬人敬仰,晉王爲了她,可拋磚棄玉,在所不惜。”

    國相徹悟,摩梭着下巴的長鬍,點點頭。“這晉王爺竟也有軟肋。還是一個女子。”

    “此時若晉王涉足,再想阻止遼衛聯合,便難了。”國相嘆了口氣。“我大遼難得安寧春秋,這九州誰人不知衛國的野心,若與衛相抗大周,只會是以卵擊石。”

    “一旦找到衛國公主,必要解決的乾淨。”男人陰着臉。“國相也不想看到遼國陷入兩難。”

    “大人這是什麼話,若非老臣不親近武周,又怎會棄之故友衛國安大人的密信不顧,也要取那亡國公主的命。”國相冷哼一聲。“我乃先帝重臣,自當以遼爲重,與周和乃國之大興,與衛便是自掘墳墓。”

    男人笑着拍了兩下手。“國相當真是明白人,比起遼君,勤之更願與相爺相談。”

    “付大人言重了,只不過老臣有一問,還請大人如實言告。據我所知,付大人在武周深受晉王器重,又得聖心,大人暗中如此,難道是聖上的意思”

    付勤之搖頭,他臉色嚴肅,說道“不,是勤之自作主張。”

    “爲何付大人難道不怕得罪晉王”

    “得罪他,也比看他死無葬身之地強之百倍。不瞞相爺,晉王對勤之有再造之恩,勤之無以爲報。就算爲了武周,也不能眼睜睜看着王上背信棄義,爲一女子與大周爲敵。若我王執意如此,勤之也只能爲周盡力。”

    國相拍了拍年輕人的肩膀。“付大人忠義之舉,國相我自愧不如,難怪大週日益繁盛,統一九州八荒,怕是多了些付大人一樣的忠義之士。大人放心,老臣定會竭盡所能,助大人一臂之力。”

    “有勞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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