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狼野上,號角聲接連奏響,旭日高陽,洛殤披着毛服白裘站在帳前,北風呼嘯,吹的她長髮不停撩刮。

    “來了,他們來了。”

    幾匹駿馬朝他們奔來,人羣沸沸揚揚,衆人齊呼。

    短短一夜,韓將軍便得手了,太順利了,太過順利反而叫人憂心,這一切會不會早有預謀。

    洛殤餘光裏看了眼對她微笑的男人,心道慕哥哥,你到底瞞了我多少

    “佑天一參見公主。”

    “佑大人不必多禮。”

    那日鬆放肆的朗笑,痛快的拍了兩下男人後背。“你小子,還挺硬朗嘛,快給我們說說衛都那邊近況怎樣。”那日松早已迫不及待了,一大早就聽說韓將軍昨夜伏擊了昭陽宮。

    這才幾個時辰,佑天一就來了,看樣子準是得手了。

    佑天一有些許青澀,他年紀輕輕已成了得力的干將,難怪世人說衛國人傑物博,總不算道聽途說。

    “稟公主,韓將軍已奪下衛城,擒拿大周將士數人,等候公主處置。現已開城門,只待公主回衛都。”

    佑天一的話才落下,聽到那奪下衛城,蒼狼野上所有衛人無不歡喜,而洛殤聽得的卻唯有那刺耳的風聲。

    “韓將軍命天一向公主請罪。”佑天一跪下,雙手負罪。

    那日松大笑倏然止住,忽盯着跪在地上的男人。“賢侄,你這是”

    “韓將軍奪下衛都,是衛國的功臣,何罪之有。”洛殤淡淡道,她眉目清冷,看不出有一絲一毫的欣喜和不悅。

    “將軍連夜伏擊,違抗公主之命,已是負罪,任憑公主處置。”

    “韓將軍爲國盡心竭力,奪下衛都,也算他將功補過,無罪之有。”她怎會不知,憑韓將軍又怎能動輒衛都全城兵馬,能下這道指令的,只有他。

    “公主聖明,天一代將軍多謝公主。”

    “公主,衛都現已得手,大周必會發兵,今通行令在我們手上,望公主早做決斷,速回都城。”劉容修此話一出,安大人,宋衍等人皆同此理。

    洛殤擡起寒冷的眼眸,看着眼前於忠於國的諸位臣子將軍,她冷豔的臉高仰,說道“回京。”

    通行令在手,五關不得不放行,兩日後,蒼狼野上全部軍馬皆入衛都。

    五年前曾倒在血河裏的戰旗再次豎起,高聳在闕城牆上。

    衛國的一花一葉,一草一木,她都記得清楚,時隔五年,她纔回到這裏。

    昭陽宮經不起那場殺戮的洗禮,金碧輝煌的宮殿,幾根參天金柱被刀子劃上永遠也抹不去的痕跡,空無一人的宮殿,洛殤久久的站在那燭臺前。

    過來讓父王抱抱,誒呦,父王的音兒真乖男人抱着懷裏的女孩兒坐在龍殿前,他沒有任何架子,慈愛的目光處處流露祥和,輕輕揉着孩子的腦袋。

    “父王”洛殤的眼睛被霧水溫溼,她半閉合的脣微微顫動,空蕩的宮殿,那一聲聲笑語,都揪的她心疼。

    父王,音兒日後定要嫁給這全天下最威風之人,您快猜猜那人是誰

    最威風的人,哦這得讓父王想想,好好想想。這天下最威風之人,早已娶了音兒的母親。哈哈哈

    洛殤擡頭看着龍椅上的人,他不顧形象的在女兒面前開着玩笑。

    音兒,從今以後,你就是秦家的人了,想父王了就回來看看,這昭陽宮啊,永遠都爲朕的小公主開着

    父王,您說的音兒可都不想出嫁了

    那就不嫁了,父王寵你一輩子

    洛殤一步一步邁過臺階,酸楚的晶瑩旋蕩在她眼中,她細長白皙的手在那把龍椅上輕輕的摩梭,她能感覺的到,好像這就是她的父王,那花白的兩鬢,還有他蒼老的容顏。

    她悽美的

    眼未動,空靈裏緩緩落下兩行淚,流過她臉頰,滴打在龍椅上。

    “我從不在乎你是不是一個好君主,我只知道,你是一個好父親。”洛殤跪在地上,她俯身撫在冰涼的龍椅上,緩緩合上雙眼,打溼的睫毛輕輕顫動。“父王,我好想你,我好想你啊”

    她無聲落淚,無聲的哽咽。

    音兒,又去煩你父王了吧

    相夫教子,是女人生來的責任,你雖是公主,也早晚是要嫁人的,母后不能照顧你一輩子。我的音兒,等你長大了,遇到那個讓你心動的男人,你就會知道,奮不顧身的感覺,會讓人執着

    母后,音兒知道,音兒明白了。

    “公主。”玲兒走入大殿。

    洛殤睜開眼睛,她泯乾眼角的淚,冰冷憤怒的盯着走來的丫頭,不悅的吼道“誰讓你進來的,出去”

    “公主,是秦”

    “我讓你滾出去”她陰冷的眼睛,像一把刀子,帶着迫人的震懾。

    玲兒委屈的抿下嘴脣。“是。”

    她想說,秦將軍下令讓宋大將同大遼兵馬去奪取堰城了,然而洛殤並未聽她的話。

    武周神武大殿,付勤之等人聯名上書奏請聖上發兵衛國,但聖上卻顯然有意避之。

    付勤之知道聖上曾由彥氏撫養長大,衛國有恩於他,所以纔會在晉王大婚之日赦免衛國的罪行,但衛國公主尚在人間,又會掀起一場復國的驚濤駭浪。

    他已連續幾日上書稟明此事,聖上不是回絕,就是尋得其他理由刻意避之。

    而今衛國人已攻破衛都,在大周的眼下堂皇而之豎起衛國的戰旗,絕不能再坐以待斃眼看衛國日益猖獗,無動於衷。

    “聖上,衛國與大遼勾結,兩國軍馬直抵堰城,形勢可危,請聖上下旨發兵衛國。”付勤之已經不知這是他第幾次奏請,若這一次聖上還是不肯採納,他便會一頭撞死在這神武大殿。

    冷卓風沉着臉,瞧向冷邵玉,問道“晉王的意思呢”

    “臣弟認爲,衛國復國並無不可。衛國有大遼相助,若要起兵,只會民不聊生。但若安撫”

    付勤之面色愁苦。“聖上,衛國狼子野心,日後必將霍亂四方,此時不除,乃至大禍啊。”

    冷邵玉擰起眉頭,深邃的眼睛凝視付勤之,陰冷的神情卻並未讓付勤之打斷念頭。

    “聖上,臣請聖上出兵衛國。”付勤之一甩長袖跪地不起。

    尚大人等衆臣子皆複議。

    瞧這一個個興師動衆,冷卓風不禁輕笑了聲。“爾等這是要逼朕不得不出兵。”

    “臣不敢。”

    冷邵玉薄脣輕泯,他筆直修長的身體站在付勤之的身前,大掌拍了拍的他的肩膀,低聲道。“付大人如此憂國憂民,真是難得的忠臣。”

    付勤之知道男人這話的分量,他頂着肩膀掌下的力道兒,低着頭硬着頭皮說“臣一心爲國效力,在所不辭。”

    高位上的男人張開雙臂。“好,朕下旨。”

    付勤之揚起頭,愁苦的臉總算多了抹舒然,然而卻聽聖上道“衛國虎狼之心,勾結反國,朕深思熟慮罷,着升晉王冷邵玉爲提督大將,領兵百萬,出征衛國。”

    什麼讓晉王出征

    付勤之完全的反對,但他卻找不出任何理由,明知道那衛國公主正是晉王妃,聖上如此安排,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是有意袒護。

    “付愛卿可有疑意”冷卓風刻意問他。

    付勤之低下頭,他閉緊眼睛,隱忍道“臣聖上英明。”

    新君登基曾立下律令,親王不得領兵出征,但如此加封晉王提督大將,卻是不落任何話柄,讓人無以反駁。

    “如此甚好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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