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白淵說着又繼續灌酒,蘇黛也不知道知道該說什麼,只是默默陪着他喝。等他喝得醉趴在吧檯上,才扶起他,踉踉蹌蹌地往外走。
秦白淵看着瘦,但渾身都是肌肉,非常地沉,蘇黛扛得很喫力。
“秦秦白淵你你能不能自己用點力好重啊你”
“我我想吐”
秦白淵說着就推開她,扶着電線杆狂吐起來。他幾天沒有喫東西,所以吐出來的都是水,周圍的人都捂着鼻子繞道走。
蘇黛扶着腰一邊喘氣一邊給他順背。
“你你沒事吧吐出來會舒服一點的吐吧吐吧”
秦白淵吐了老半天,整個身子都被掏空似的,一個趔趄跌坐在地上,難受得皺着眉頭,眼淚鼻涕一團。
吐完之後他似乎清醒了一點,低着頭,很頹廢地坐在那裏傻笑。
“呵呵爲什麼我混得這麼慘爲什麼”
“我知道你過得不好,但是,天底下比你慘得人多得去了。我跟你保證,你絕對不是最慘的一個。凡事,往大的想,就會豁達很多。相信我,這世上沒有過不去的坎,關鍵是,你自己別先放棄了,那樣就真完蛋了。”
蘇黛也不管他喝得醉醺醺的,能不能把她的話聽進去,但還是這麼安慰着,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大通。
“我們走吧,一會兒”
突然被他一把摟入懷裏,即便喝醉,他的力道還是那樣的強悍。她撞上他結實的胸膛,腦中有一刻的眩暈。他壯實的臂膀,將她摟得緊緊的,幾乎讓她窒息。可是,她更強烈的感覺是,她無法抗拒他的力量。
身子,融化了,嗓音也融化了。
“秦白淵”
“我心裏有多苦,又有誰知道我能跟誰說所有人都在看秦家的笑話,所有人都等着我死可是,我不能死,我爸還有我媽,他們都得靠我,我必須爲他們活着”
“你是個好兒子,老天一定會善待你的。相信我,黑暗過去,一定會迎來光明。”
“我不知道黑暗過去會不會有光明,我只想有一個屬於我的人陪在我身邊。”
“我願意陪着你。”
蘇黛脫口而出。
“可我需要的,你給不了”
秦白淵苦笑。
“那種感覺,永遠都不會再有了”
兩人就這樣抱了很久很久,蘇黛將秦白淵扶上車。她預見今天要喝酒,所以帶了司機來。
“小姐,現在去哪”
她看了眼秦白淵,他頭痛得厲害,捏着眉心說。
“隨便。”
“希爾頓酒店。”
車子發動了,秦白淵一直難受地閉着眼睛。
蘇黛問道。
“很不舒服嗎要不要買點解酒藥”
“不需要”
藍色的燈光刺痛了秦白淵的眼皮,他不舒服地睜開眼睛,猛然間捕捉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她
“停車”
他急忙喊道。車還沒停穩,就衝下車去。
“石書淨”
他一把拽住她的手。
石書淨正漫無目的地在街頭遊蕩,陡然間看到滿臉通紅的秦白淵,愣了一下。
“你”
“這麼晚了,你怎麼一個人在路上走司溫塵呢”
“他”
石書淨眼裏瞬間蓄滿了淚水。
“他欺負你了該死我替你報仇”
他一轉身就一個趔趄,險些跌倒,然而眼裏卻如同燃燒着兩簇火焰,憤怒得厲害。
“唉,你小心點”
蘇黛忙扶住他,點頭朝石書淨打了個招呼。
“你放手,我要去找司溫塵。”
“秦白淵,你別這樣,他沒有欺負我,是我自己心裏難受。”
“他沒欺負你,你會哭你別再包庇他了,肯定是他我要找他算賬”
“你別鬧了。”
蘇黛死拽住他不放。
“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能走到他面前嗎你又不是不知道司大哥對石書淨有多好,怎麼捨得欺負她。說不定是他們之間有什麼誤會,你一個外人就別插手了。”
“那你爲什麼哭”
“我我現在沒法跟你說蘇小姐,麻煩你送他,我先走了。”
“別走”
秦白淵甩開蘇黛,抓住她的手。
“你現在這樣,我怎麼能放心你一個人在街上亂走,外面這麼危險,萬一再遇到那些對你不利的人怎麼辦既然你不想回家,就先跟我回去。”
“我不要”
“難道你還不相信我嗎石書淨,我知道
你很難受,你一定需要一個傾吐的人,你可以告訴我。”
“我”
“你信任我,不是嗎”
石書淨咬脣,點了點頭。她現在心裏很亂,秦白淵是她的親人,她確實有很多話想和他說。
蘇黛問道。
秦白淵看都沒看她一眼,扶着石書淨上了車。
蘇黛感覺自己完全成了背景,甚至連背景都算不上,完完全全就是空氣,心裏忍不住有些失落。
一直跟在石書淨身後的司機給司溫塵去了電話,彙報情況。
“總裁,還要繼續跟嗎”
“嗯跟着他們,確保他們的安全。”
司溫塵站在落地窗旁,疲憊地揉着眉心,語氣低沉地回道。
有秦白淵陪着她更好,他可以開導開導她,否則,她一個人,更會胡思亂想。
秦白淵把石書淨帶回了公寓。
“蘇小姐不上來嗎”
“她來幹什麼只會打擾我們聊天。”
“我看她很關心你,你就這樣讓她回去,不太好吧”
“沒什麼不好的,我和她本來就不是很熟。”
秦白淵倒了杯熱水,遞給她。
“天氣冷,趕緊捂着。”
石書淨嘆了口氣,秦白淵是個聰明的男人,可是在感情方面,總是後知後覺。她一個外人都看的清清楚楚,蘇黛喜歡他,可他卻一點感覺都沒有。她真的很擔心,他又要到失去之後才懂得蘇黛的好。
“我看你走路都走不穩,一定喝了很多酒吧”
“還好”
事實上,秦白淵此刻的腦子痛得都要爆炸了。只是,看着她的時候,能稍微寧神,心裏不那麼痛苦了。
“你先去洗個澡吧,洗完了,我們在慢慢談。這裏有兩間浴室,我也去洗了。”
“好”
石書淨洗漱完畢,就穿着秦白淵的衣服,披着毛毯窩在沙發裏發呆。
秦白淵邊擦頭髮邊走出來,穿得很整齊。
“暖氣夠嗎要不要再開高一點”
“嗯不用了,再高就熱了。”
“好。”
秦白淵坐到她對面的沙發上,就這麼看了她好一會兒,才問。
“想和我談談嗎或許,你現在還不想說,那早點休息。”
石書淨的下巴埋在毛毯裏,似乎那樣就溫暖一些。雙眼望着沙發上的花紋,淡淡地開口。
“我剛剛知道了一件事,而你早就已經知道了。幾年前,我懷過一次,還流過產,是嗎”
秦白淵本來想去拿茶杯,手在半空中陡然一僵,整個人都跟着抖了一下。萬萬沒有想到,她會跟他說這件事。
“其實沒什麼好意外的,該知道的事情,始終會知道。你是因爲這件事,所以對我態度大變”
石書淨一直以爲,秦白淵是因爲逼婚的事情所以恨她。現在回想起來,其實他有好幾次發怒時說漏嘴提到孩子,只是她聽不懂所以並沒有在意。
“誰告訴你的”
“石浸月。當年,我是被她下的藥。”
“什麼”
秦白淵大爲意外,出事之後,石浸月告訴他,石書淨是去酒吧玩發生意外懷孕的,所以也不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他當時候堅定不移地相信她,於是對石書淨的好感大打折扣,認爲她是一個很隨便的女孩子。
之後,她非要嫁給他,他更認爲她是隻破鞋,被人玩爛了找他接手,一直懷疑她所謂的“失憶”只是在演戲。結婚後,秦雲寧不准他在石書淨面前提到那件事,所以他也沒說過,但心裏肯定是有個大疙瘩的,連碰她一下都嫌髒。
卻沒想到,幾年後才得知,她居然是被石浸月落藥。
真相往往駭人,秦白淵很久都接受不了。但是,石浸月一直很恨石書淨,人被仇恨驅使,什麼恐怖的事情都做得出來。
“我真不敢相信,她竟然這麼歹毒。”
“是啊我也不願意相信我們關係一直很不好,可是,我始終覺得,我們骨子裏流着同樣的血。就算她不承認我,也不至於呵天意弄人,居然讓我失憶忘記了這件事。忘了就忘了吧,又偏讓我想起來,老天真愛捉弄人。”
秦白淵不願去想那件事對她的傷害有多大,一想到就讓他非常心疼。
“那那個男人”
“是溫塵”
石書淨回答道。
秦白淵徹底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他從一開始就知道是我,可是他一直瞞着我。他說是因爲太在乎我,所以不敢告訴我。”
“這是什麼狗屁藉口”
秦白淵嘴上這麼說,但捫心自問,換做是他,他有勇氣說嗎恐怕,他也會選擇隱瞞吧
這件事,很複雜,也很怪異。她是跟司溫塵而不是其他男人,這是一件好事。可是,他們還流過一個孩子,以他們現在的感情,恐怕石書淨心裏是非常不好受的。換做是誰,一時間也沒辦法接受這麼複雜的現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