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特奧拉看着這從正十二面體中破體而出,正在覆蓋着賓館的樓體的墨色之物,她已是完全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
委託任務的一方,可從未說過這次任務中會出現這種東西。有一瞬間,她甚至懷疑這是一個陷阱。
“莎特奧拉,聽得見嗎莎特奧拉”
從耳機中傳來了任務聯繫人焦急的呼喚。
“我聽得見,不過需要你們的解釋。你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嗎我不記得委託任務中有這樣的東西。”
“當然不會有聽着,出大事了。雖然我實在不想承認。”耳機中的聲音極爲嚴肅,聽起來並不像在說謊。這多多少少打消了莎特奧拉的一些懷疑。“等一下,現在我完全分辨不出情況,你能把信號發射器打開嗎”
作爲特種任務裝備,這件驅動鎧的附帶着監控攝像頭就算距離得遙遠,只要打開信號發射器,另一頭也能看見她所看見的東西。
莎特奧拉立刻按下頸側的一個小小的撥片。
“開玩笑的吧”
從耳機中傳來的聲音,竟然是如此的不可思議。明明從之前聽起來,她應該已經多少知道一些這裏的情況莎特奧拉猜測是通過一些設備,卻依然好像看到了世間最不可思議的東西一樣。
“你知道那是什麼嗎”
莎特奧拉急忙問道。她最後的一絲顧慮,此時也已經被打消。
“你明白嗎這不是什麼,而是誰”
只是區區的,一句話。莎特奧拉只覺得自己的脊髓都彷彿被瞬間凍結了。
“什麼”和“誰”。這兩者之間有着什麼樣的關鍵性的區別,任何一個智力正常的人類都能夠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那個東西居然是人
“你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說實話,我很希望自己不知道,但我偏偏確實知道。因爲我們這邊剛纔忽然測量到了最極端的ai散立場的變化,位置就在你這邊。”
“你的意思是說”
“rspk症候羣恐怕。你此時所見的,應該是引起這一現象的能力者本身。”
“慢着,能力者怎麼可能變成這種東西”
“那倒是未必。”
忽然間,耳機中傳來了另一個少女的聲音。莎特奧拉猛地一驚。
“別緊張,是自己人。我說過,這次任務並不是只有我們一支後援團隊。”
任務聯繫人趕緊說。
“你最少也應該瞭解超能力的本質是什麼。”
雖然沒有明言,但莎特奧拉意識到這插話進來的人是在問自己。
“個人現實,是這樣吧”
她用官方的答案回答道。
“正確地說,是通過個人的觀測將現實中存在的各種可能性確定下來。就好像柏拉圖立方體的五種骰子那樣,原本是不確定的概率,在觀測後就會成爲唯一的結果。由於超能力者認識到的現實與常人不同,也就產生了常人所沒有掌握的結果。如果將常人眼中的世界視爲正常,那麼超能力眼中的世界就是被個人現實所扭曲的。但是”
“但是”
“你聽說過瘋子國的國王這個故事嗎很久以前,有一個小小的王國內有一口井被人下了藥,喝了那口井中的水的人都會變成瘋子。當國王發現的時候,全國的人都已經喝了這口井的水。這個時候,國王還能夠做什麼”
“對,除了喝下那口井的水,別無選擇。正常與否的判斷不是它本質是否正常,而取決於是否有足夠多的人認爲它正常。正常和異常沒有本質的區別,這隻取決於你如何去看它。如果你能夠讓所有人眼中的現實都發生扭曲,那這扭曲本身便是現實。本質在被定義之前毫無意義,這就是量子力學哥本哈根解釋互補原理的核心。你應該知道rspk症候羣是無法對事物給與正確認識才引發的現象,一般被認爲是受到心理創傷或者壓力過大引起的,但在本質上它也是一種超我認識。超我代表的是一種理想而並非現實,是一種超越性的個人現實。但超能力卻能夠使理想扭曲成爲現實,也就是說超越性的個人現實也將能夠成爲現實。那也就是說,如果有人能夠將自身觀測成整個世界,那麼她就是世界。某些極端的看法甚至認爲,如果有什麼人能夠真正做到這一點,那麼世界的變化存亡將成爲那個人一念之間的東西。如果能夠任意控制他人的個人現實,那結果其實也是同樣的。因爲多數人的個人現實將成爲正常的現實,就像那個瘋子國的寓言所說的那樣。如果有人能夠做到這一點,那麼毫無疑問,他將成爲如同諸神一般的存在。甚至,是神明以上的存在。”
這個人的話對於莎特奧拉來說,也同樣是第一次聽說。她此時才知道,原來超能力的背後還隱藏着這樣一個祕密。
突然間她腦子裏跳出了一個奇怪的念頭:到底誰纔是實驗者誰纔是被實驗者
能力者和那些普通人,究竟誰纔是被實驗的一方
或許在那些普通人認爲能力者是被進行實驗的一方的時候,普通人才是被實驗者。或許對於某個人來說,不論是能力者還是普通人,都只是諸多試驗品中的一部分。
一個名符其實的,瘋子國悖論
“慢着,這種事絕對不是正常的吧”
“確實不是。我們也無從判斷究竟發生了什麼,根據我們所知道的,賓館中的客人應該已經全部撤出了纔對。
“全部撤出了那這個是怎麼回事”
莎特奧拉的語氣明顯不善。
“恐怕是,有意外的人陷在了裏面。我覺得更不可思議的是,爲什麼會是這樣的結果”
“偶然有一個意外的能力者意外地出現在我們的目標哪裏,然後意外地被我們的目標困住沒有逃脫,然後我們的目標再意外地引發了這個能力者的rspk症候羣,而引發的又意外地是最爲極端的那一種”
任務的聯絡者和另一個後援者在耳機中如此近乎爭吵地說。聽語氣,她們顯然都對這種說法絕對的不屑一顧。
不要說她們,就連莎特奧拉也無法相信居然會存在這種巧合。
這種巧合的概率,簡直就像是一顆打出高爾夫球被飛行的鳥叼住,被帶着飛出了一座城市落在另一座城市的高爾夫球場直接進洞一樣。
就好像是問“宇宙爲什麼會是現在這樣”時,纔會出現的奇蹟般的概率。
“雖然不是沒有別的可能,但我們找不到證據。恐怕暫時只能說,那是最惡的奇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