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青城那邊頓了約兩秒，傳來他壓低的低沉嗓音：“明知冒昧還問，我若是不許，你不得憋壞了。看在今天過年，給你一個冒昧的機會。”
聽到他的話，虞曦一臉“平靜”：“那我就不跟聞總客氣了。”
“請便。”
虞曦“微笑”，用要多冷靜有多冷靜的口吻道：“您有病嗎”
聞青城：“”
虞曦：“”
雙方在虞曦問出這個問題以後，同時靜了下來。
虞曦的靜純碎是因爲對方的靜。
“呵。”
話筒裏蜜汁靜默的情況持續了數秒，一道低笑聲突兀的飄進了虞曦的耳廓。
虞曦抿住下嘴，雙眼也微微眯了起來。
“罵我”
聲線裏依舊融着絲笑。
“不不不，不敢。聞總您千萬別誤會。我渾身上下都是膽，我也不敢當着您的面罵您呀。真的是疑問，疑問。”
虞曦也笑，答得也算從善如流，但她快速轉動的一對眼珠子卻顯露了她其實並沒有那麼“從善如流”的心態。
本來她是真的想罵他來着
“解釋什麼”
聞青城語氣裏裹着淡淡的笑，傳進虞曦耳朵裏，簡直不要太溫潤柔和，就像他正在說話的對象是他極爲親密親近不設防的人。
虞曦輕眯着的雙眸反而眯得更緊，雙瞳在幾個快速的轉動後定了下來，睫毛往下垂了垂，說：“怕您誤會，當然要解釋清楚。”
“虞曦。”
他又雙叒叕叫她。
虞曦呼吸一密，過了幾秒，還是低低的應了：“嗯。”
“在你的認知裏，我是個連旁人話語裏真正想表達的意思都聽不明白的人”聞青城道。
虞曦：“”
嘴脣微張，下意識的想辯解，脣啓開的一瞬卻又啞口，繼而緩緩的閉上了，沒應聲。
“所以，不需要解釋，你罵我也好，疑問也好，我不願跟你生氣，我就不會生氣，明白嗎”
聞青城慢慢道。
虞曦明白嗎
她想她大概是明白的，就似方纔他們說的主導權，一切不過在他的意願。
在各個方面，聞青城都有絕對的話語權和絕對的自我
比如現在，他明知她在罵他，但他不生氣。
與之對應的，在他不悅，以及觸碰到他雷區時，他同樣可以肆無忌憚無所顧忌的發泄，大動肝火。
而虞曦，在很多時候，都不能
大概知道虞曦不會回答他，停頓了片刻，聞青城道：“明天幾點飛潼市的航班”
虞曦臉上拂過心不在焉：“嗯”
“之前你說，初一要回潼市。”
“是。”
虞曦擡擡眼簾，“參加電影的開機典禮。”
“航班時間。”
虞曦眉心輕跳了跳，沒答。
“不告訴我還是你更希望我找別的途徑”
這話聽着怎麼這麼像威脅
而且，虞曦怎麼可能希望他找別的途徑
日後他若是一直找別的途徑瞭解她的行程她在他面前不成透明人了。
想想就覺得窒息。
所以虞曦道：“我現在還不知道具體的時間，我等下看看”
“嗯。到時發消息給我。”聞青城說。
“你要這個幹麼”
聞青城要幹麼，虞曦心裏明鏡似的。
只是，他們之間的關係她本以爲在昨晚便蓋棺下論了
可此刻聞青城的態度無不在告訴她，他們還“沒完”
聞青城那樣身份的人，不是應該“金口玉言”，“一言九鼎”嗎
怎麼昨晚說好的事，過去還不到二十四小時，說變就變了
或者說，昨晚是她單方面想多了
“不知道。”
聞青城這樣回。
虞曦：“”
隔着空間距離，且他開口的語氣又不顯山水，虞曦無法判定什麼。
但其實也不需要判定什麼。
“昨晚，你”
虞曦咬住下脣，糾結了半響，到底沒忍住，主動提道。
然，沒來及展開，聞青城便出聲打斷了：“今天是除夕。”
他這話就像剪刀，瞬間剪斷了虞曦接下來想說的話。
虞曦微擰了擰眉，愣是逼自己把話嚥了回去。
她有預感，她要是執意說下去，他們的這次對話，勢必會不歡而散，尤其是在他如此明顯的提示下。
這人的逆鱗，她就別在這個舉國歡慶的時候去挑釁了吧，得不償失
“祝我節日快樂。”
聞青城道，語氣突然沉了分，彷彿帶着氣。
虞曦：“”
愣了愣，道：“哦，祝你節日快樂”
“敷衍我”
聲音又沉了一度。
“聞總，祝您除夕愉快，新的一年心想事成”
虞曦抽動嘴角，“走心”道。
“誰是聞總”
聞青城那斷靜了半秒，冷哼道。
虞曦：“”佛了
“我認識嗎”
聞青城再反問。
到底是誰前一秒還提醒她“今天是除夕”
後一秒就要跟她“開槓”
虞曦有些無奈。
想着她這通電話接的時間不短了，葉揚約莫着也要到了，暗順了口氣，說：“青聞青城，祝您”
“您”
“祝你除夕快樂，新的一年心想事成”
虞曦一字一頓，說得擲地有聲
“你不跟我鬧，我就心想事成了”
聞青城默了默，清幽哼了句。
虞曦抿緊脣。
如若他們的關係在昨晚便畫下句話，新的一年，她便是想鬧，也鬧不着了。
更何況，想“鬧”的，從來不是她。
“今晚，打麻將嗎”
聞青城冷不丁問。
虞曦擰緊眉，腦袋上方緩緩飄出一個問話。
她以爲祝福完，就該到掛電話的環節了。
怎麼又提到打麻將
“不，不打吧，沒，沒人，明天還要趕早機回潼市，沒時間。”虞曦彆扭的回說。
“嗯。”
虞曦：“”然後呢
“下次吧。”
聞青城突然說。
虞曦摸不着頭腦：“什麼”
“虞曦。”
虞曦：“嗯”
“除夕快樂。”
虞曦：“”
潼市，聞宅。
二樓，希希的房間。
賀明嫺剛走到門口，便看到長身站在一排玩具前，長指隨意把弄着玩具架上的一隻人形手辦的聞青城。
距離離得有些遠，且人背對着她，但賀明嫺就是能感覺到這人渾身的氣場跟今天剛到這裏時沉默寡言，沉鬱冷厲的氣場不一樣了。
賀明嫺在心裏喟嘆了聲，搖頭微笑道：“城城。”
聞青城轉過身，一雙黑眸掃向賀明嫺時，眸底的柔光似是未及收斂，溢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