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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桃花換綰綰

    夢中,陸綰綰變回了孩童時期,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一處山上。

    她看見孃親和爹並肩站在一起,離着有十幾米的距離,衝她微微笑着。

    她急慌慌地追上去,他們反而離得越來越遠。

    “爹孃等等我啊”陸綰綰涕泗橫流,邁着雙小短腿兒奮力追趕。

    “回去吧,綰兒。”綰綰的娘溫柔地看着她。

    “綰兒,別追了,快些回去吧。”陸辛慈愛地看着她,揮手同她告別。

    “不要啊爹不要走娘娘不要走”

    所有的光,像是一下子消失不見,徒剩下陸綰綰坐在無盡的黑暗中,獨自無助地哭泣。

    “哇”的一聲,陸綰綰哭坐起來。夢中的景象實在太過真實,記得從孃親過世後,她就一直沒哭過,如今

    她往後靠了靠,沒碰到熟悉的雕花木牀,這不是她的閨房。周遭的一切都令她覺得陌生,青瓦房黃泥牆,還有灰撲撲的地面。

    這不是她的家,這是哪裏爹呢桃花呢怎麼所有人都不見了

    是了,她記起來了陸家被抄家了,爹被官兵抓走了

    陸綰綰只記得自己吃了包甜甜的桂花糕後,半睡半醒着被帶離了陸家。隨後她便陷入了綿長的黑暗裏。

    這到底是哪裏是誰把她帶過來的

    陸綰綰抱着膝蓋,蜷縮在牀上,緊緊地靠着牆壁,還沒從剛纔的夢中緩過來。

    隱約聽見外室有人在爭吵,陸綰綰聽的不太清楚,悄悄的摸下牀,光着腳踮着走過去,啐了口水在手指頭上,把門格的紙窗戳了個洞。

    往裏窺去,只見一個身材粗壯的矮個女人“砰”地一聲摔碎一隻茶杯,面目猙獰惡狠狠地扇了阮衛甲一耳光。

    “好啊你阮衛甲你竟不和我商量,把我捆鎖在家中,拿咱的女兒去換那個下賤胚子”

    這惡婆娘倒是有些眼熟,像是曾服侍過孃親的老姑子阮錢氏。陸綰綰正想着,聽到阮衛甲有些悲涼的聲音。

    “下賤胚子”阮衛甲自嘲似的笑了下,“若不是陸大人當年極力保我,我活的到今日論說低賤,我纔是那個最不應該活的。”

    桃花看見阮衛甲臉上的掌印通紅,清晰可見,這阮錢氏下手也太狠了點。

    “當年我夥同村民搶水斗毆,致人死亡。死者家中不依,非要我一命抵一命,最後鬧到官府衙門,縣太爺判我絞刑,若不是”

    阮衛甲猛地上前一步,緊貼着阮錢氏,俯視着她,眼中閃着幽幽的光,像是一匹要喫人的狼。

    “若不是陸大人剛好下巡視察旱災,我阿媽不顧官兵阻攔衝撞了陸大人,苦苦央求陸大人替我做主,我能保住性命”

    阮錢氏嚇了一跳,生怕阮衛甲動手打她,嗖地往後退了一步。

    當聽了阮衛甲這番話,阮錢氏怒氣漸漸平息,眉眼中盡是悲傷哀慟,“就算這樣,你也不能拿桃花的命換她陸綰綰啊我就這麼一個乖巧的女兒”

    阮錢氏忽然拔尖了聲音,像是發現了什麼天大的事,“更何況陸綰綰還是個罪臣之女一旦被官府發現,別說是她,我們都要被牽連的”

    什麼阮衛甲拿桃花的命換了她的

    陸綰綰想起桃花那張可愛的粉撲撲的小臉蛋兒,似是被人當頭痛槌一擊,整個人搖搖欲墜。

    “若不是老爺夫人相救,還有我的性命嗎”

    阮衛甲顫巍巍地從懷中掏出一小香囊攤在手心,怔怔地盯着看。

    這是前幾日桃花親手做給他的桂花香囊。

    “我也不願女兒就這麼死去啊可是那種情況下你讓我怎麼辦”

    阮錢氏捶着自家相公的胸口,哀慟不已,“肯定還有別的辦法的啊肯定有的啊”

    “若不是因爲陸家,我阮衛甲能有體面的活計家徒四壁能娶到媳婦夫人看我幹活勤快爲人老實,便把你嫁與我爲妻,還替我們買下一處小院安置好家當”

    阮錢氏忽然死死的揪住阮衛甲的衣領,雙目圓睜,滿臉憤怒,“再大的恩,你也不能用我的女兒去報你怎麼不自己去送死呢”

    門外聽的清楚,陸綰綰倚在門框上,內心對阮衛甲是愧疚大於感激。

    她陸家所做不過舉手之勞,竟引得他奉其女兒以命做回報。

    爹曾說過,修德不求報,能文不求名。他大概沒想到,舉手之勞竟引得他人以命相報。可憐了桃花

    綰綰心中大慟,她們彼此相伴十數年,早已情同姐妹。

    “是你是好人你懂回報”阮錢氏顫抖着雙腳站起來,像是突然老了十來歲,整個背都佝僂着。

    阮錢氏愣愣地盯着阮衛甲看了許久,終是沒說什麼,推開門走了出去。

    阮衛甲見婆娘走後,渾身散了力氣,一屁股坐在了黃土地上。

    陸綰綰看見大顆大顆的眼淚綻在地上,激起一小片灰。

    她躲在一旁,幾番確認阮錢氏走後才小心翼翼地走進房中,遞了帕子給阮衛甲,“阮叔”

    阮衛甲擡頭,隔着朦朧的淚水看清眼前的人兒。他低聲嗚咽,像是一匹受傷的孤狼。

    “阮叔”綰綰學着桃花以前哄她那番,輕輕地拍撫着阮衛甲的背。

    “阮叔不哭從今以後綰綰就是您的女兒桃花”

    街上忽然吵鬧起來,阮衛甲抹了把臉,拍了拍身上的灰,推門走了出去。

    阮衛甲沒多久就回來了,已是滿臉慘白。

    “綰綰桃花,跟叔走。”阮衛甲神色惶然,不知道該如何同眼前的小人兒解釋外面即將發生的事,只是迫切地催促着她。

    阮叔是怎麼了,爲何這麼驚慌陸綰綰想着,毫不遲疑,趕緊起身匆匆至屋外掬了捧清水拍在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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