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東盛一愣,問:“爲什麼?”
“我實在是看不慣你總生喫活物。”
他看了她一會兒,笑道:“我也正有此意。好吧,既然以後當普通朋友,我就沒那麼拘束了。來,小凌,我們像兄弟一樣擁抱一下吧。”
說罷,他不由分說地給她來了個緊緊地擁抱,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她臉上親了一下。
“你幹什麼?!伍東盛!你,你想襲警是不是?!小心我……”當時她臉都脹紅了,一時竟想拔槍嚇他,卻不料發現平時插槍的地方竟然空空如也,她這纔想到今天出門時,把槍落在抽屜裏了,怪不得今天一天都覺得哪裏不對勁兒呢!她正在心裏罵自己粗心大意,伍東盛說道:“抱歉,我跟朋友之間向來親密無間,尤其是異性朋友,哈哈哈。我還以爲每個警察都會帶槍呢。”說完,他的眼神向她平時插槍的地方一溜,便幸災樂禍地哈哈大笑着走去。
看着他離去的背影,她真是恨得牙癢癢。但從那以後,他們纔算真的熟悉起來。他隔三差五地來找她,他們有時候一起喫飯,有時候一起外出,有時候他也讓她辦點事。不知不覺中,凌翔覺得他們兩個真的成了好朋友。有一個真正的異性朋友,她覺得這種感覺真好。
“月升路51號,我都沒聽過這條路,是在郊區嗎?她怎麼住那麼遠?”她問伍東盛。
“不清楚。”
“她是本地人嗎?”
“不是,她說她是廣東人,但我聽她的口音好像是福建的。”
“你跟她接觸也不多吧?”凌翔好奇地問道。
“不多。”
“她是個怎麼樣的人?”
“很有女人味。”伍東盛笑着說。
“你笑什麼?”凌翔覺得他笑得很壞。
“她第一次來週刊見我,你猜她打扮成什麼樣子?”東盛回頭看了她一眼。
“什麼樣子?”
“穿着旗袍,好像《胭脂扣》裏的梅豔芳,我差點要說粵語片對白了。”伍東盛忽然問她一句,“你看過《胭脂扣》嗎?”
“你當我是土包子嗎?我怎麼會連梅豔芳和張國榮的《胭脂扣》都沒看過?!”因爲她家至今沒有放像機,伍東盛時不時就會拿這事來嘲笑她土,凌翔對此很惱火。想像當時伍東盛跟周水見面的情景她不禁笑出來,“穿旗袍?那也太誇張了吧。那時候是幾月份?”
“是二月底,她在旗袍外面套了件裘皮大衣,當然是假裘皮。”伍東盛說。凌翔忽然發現他的手腕上戴着一隻新的白色運動表,就衝那別緻的造型,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這傢伙爲了追求這種所謂時尚,果然揮金如土。
“你一共見過她幾次啊?”她別過頭去,儘量不去想他這令人無語的生活陋習。
“兩次,不對,如果算上最後一次應該是三次。”
“她每次都穿得那麼怪嗎?”
“第二次很正常,不過有點土,夾克衫牛仔褲,跟你來相親時差不多。”他又不動聲色地諷刺了她一句。
“是啊,你自己不知道嗎?”他毫不留情地說,“你是我見過穿得最土的美女了。”
“美女”二字讓她的心情立刻多雲轉晴。
“她那天也是來雜誌社見你?”她問道。
“No,我在馬路上碰見她,她說要去百盛買東西,於是我就送了她一程。”
“她很漂亮嗎?”
“我不知道怎麼形容,也許只能算是五官端正吧。”伍東盛直視着前方說,“你要知道,凌翔,美女這個稱號我不是隨便給人的,這需要綜合很多素質,長相、身高、氣質、修養、談吐等等,我覺得她的氣質稍微差了點。你懂我的意思嗎?”
“嗯,我懂。”她道。
他回頭看了她一眼,好像在說,你懂個屁!但是他沒說話。他是個文雅的人,粗話只通過表情表達。
“那她說話正常嗎?”她不理他,繼續問道。
“很正常,只是說話時喜歡跟對方有身體接觸,喜歡向男人撒嬌。我覺得這只是她的習慣,不是真想做什麼。”伍東盛平淡地說,他好像想到了什麼,下意識地皺了皺眉頭。
就是說,她跟你說話的時候,跟你有身體接觸?還向你撒嬌?是男人當然求之不得。凌翔想到這裏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想不到他已經注意到了,立刻笑起來。
“你又笑什麼?”
他沒回答她,卻道:“凌翔,幫我個忙如何?”
“什麼事?”每當他求她做事時,聲音總會變得很深沉,好像他面前突然多了個麥克風,而他本人一瞬間從一個流行歌手變成了一個男低音歌唱家,使她不由得注意聆聽。
“幫我查一查周水的檔案資料和最後三天,尤其是最後一天下午五點至七點之間的電話記錄,我想知道她最後那段時間跟誰聯絡過。”
“電話記錄沒問題,只是檔案的話,你現在連她是什麼地方的人都不清楚,我怎麼查啊?她的名字又那麼普通,範圍也太大了。再說我也不是檔案室的人,我還得找人呢!”
“就查廣東汕頭和福建南平兩個地方就行了,我猜她是福建南平人,我曾經在那裏住過一段時間,有些與生俱來的語言習性是改不了的。”
他鄭重其事的態度讓她打消了想調侃他的念頭。她下意識地很肯定他這麼關心周水並非對她有意思,而是另有原因。
“那好吧,我試試。”凌翔說。
根據地圖的指示,伍東盛驅車越江又開了將近四十五分鐘,才終於到達冷僻荒涼、兩邊長滿雜草的月升路。
令伍東盛驚訝的是,這條路從頭到底兩邊都是荒地,而且不到五分鐘就開到了頭。
“不對啊,伍東盛。月升路就這一段嗎?你會不會記錯了?”凌翔四下張望,“是不是你的旗袍小姐給了你個假地址?”
伍東盛不說話,微微皺起了眉頭。這態度說明,他同意她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