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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章

    公寓的燈亮着,不像以往般漆黑一片。客廳加溼器呼呼的響聲在寂靜的黑夜格外響亮,推門而進的動作驚擾了屋子的人。

    虞清絕難得這時候出現在屋子裏,裹着暗藍色綢緞套裝浴袍悠閒躺在沙發上品嚐紅酒,拿杯的姿勢慵懶,見他進來懶懶地一撇,續而自顧自的又品嚐紅酒。“喝一杯嗎”虞清絕揚了揚手中的酒杯,酒紅色的液體觸碰杯壁又滑下。

    程向陽坐過去,把虞清絕給他的酒擱置一旁。“今天不出去”

    虞清絕視線聚集桌上擱置的酒,倒影出淡酒紅色的暈圈。“沒意思”不是在金盞紙醉金迷就是在塞車場上玩命,刺激荒頹的日子有時候真的讓人厭煩。他敏銳地嗅出不屬於程向陽身上的味道,靠近地深吸一口,痞而壞笑地道,“那啥了”

    程向陽擡腿踹他,“滾”

    虞清絕呵呵大笑,存心不放過他,“沒成功燃燒噴張的發泄不出去不過不賴人家,要怪只能怪你喜歡冰山,以冰山難化的速度,看來你得有長期做和尚的自覺了”

    他冷冷一瞪,虞清絕趕忙擺手朝他喊,“別,我錯了。”虞清絕嬉笑,不忘調侃他,“遇上溫洳了”虞清絕明晰地嗅出他身上的香味,是溫洳的,只有她纔會用這種濃烈侵蝕的香水,只消聞一次,便過鼻不忘。

    今天溫洳入住,剛好虞清絕碰上了她,幫了她點小忙,溫洳爲了感謝他,親手做了頓飯。現在很少的女孩子會做飯,手藝上得檯面的,溫洳算是特例中的特例。

    溫洳的長相算是上乘的,那些年她追在程向陽身邊不求回報地付出,執着執拗的態度他全程目睹。虞清絕覺得她是不錯的女孩,脾氣溫和,平易近人,和宋井桐相比更討喜,更懂得人情世故,更懂得籠絡人心。

    飯後溫洳向虞清絕提出去參觀他們的房子,許是拿人手短,喫人嘴軟,他沒有拒絕。

    溫洳逛了一整個公寓,目的顯而易見。虞清絕看破不說破,倚在門框問她,“怎麼樣,還入得了你們女生的法眼嗎”

    她轉身回頭,“很乾淨”直截了當地問,“向陽他沒回來嗎”

    小心翼翼地探問,關心詢問都不能理所當然。虞清絕有時候心疼她,像飛蛾撲火般守着無謂的可能,偏執得讓人心疼。可到底,只限於此。虞清絕殘忍地告訴她實話,“跟宋小學妹去玩了,估計沒那麼早回來。”

    溫洳揹回身,大略地瞥了眼房間的佈局。原來,他的房間長這樣,清一色的黑白色調,咋一看冰冷沒有溫度,可卻讓她倍感真實,彷彿未來他的生活中會有她,他的生命中只有她能走進。她問,“每天如此嗎”

    虞清絕換了個站立的姿勢,雙手環抱於胸前,善意地提醒,“你該知道,有些事情不是單靠努力和一昧的付出就會有迴應的。聰明的人會給自己留退路,絕對不會把自己趕上絕境。”

    她聽懂了,卻刻意迴避了。有些事情,不是說想要放棄就能放棄,喜歡一個人總比放棄一個人難得太多。“我回去了,謝謝你讓我來參觀。有空了我們可以經常聚會啊,我會做很多好喫的食物。”邁步出門時溫洳又轉回頭,“不要勸我放棄,只要有可能,我永遠不會放手”

    虞清絕把對話一字不漏地傳達給程向陽,似乎看好戲不嫌事大般說道,“陽子,你小子豔福不淺吶溫洳這人的執念你不是不懂,可要悠着了好不容易追到宋冰山,萬一這事被宋冰山知道了,以她性格會發生什麼我們都不知道。”

    程向陽眉頭緊鎖,眸色深沉闇然。

    溫洳絕不像外表表現出來的柔弱,她是一個目的性很強很偏執的人。車上時,溫洳問他,“我和宋井桐公平競爭,你會偏向誰”明明知道答案,偏偏要問出口,有期待更明白答案會刺痛她。她捧着一顆心,似乎等着他治癒或者是碾碎,選擇權在他手裏。

    他沒有半點猶豫地選擇了後者,他說,“我只會選擇她”因爲,他也同樣的偏執,即便眼前是萬丈深淵,如果那人開口讓他跳下去,他就敢

    溫洳早已預料到他的回答,繞開話題,呼吸中隱隱帶着一滯,“我隨便一問。”她的顫抖出賣了她,怎麼可能隨便一問“那我走了,再見,向陽”

    安全帶扣在夾住了她的絨服,硬生生地卡住了,弄了很久都弄不出來,她求助於他,“向陽,安全帶扣子卡住了,你能不能幫我。”

    他確認地望了眼釦子,半側頭,手指一摁隨即解開了,他不禁懷疑是她謊稱的。

    溫洳在他撤離的時候一把抓住了他,脣貼到他脣角,他反手一推,她頭部重重地砸在了靠背上,一點不痛,痛的是其他的地方。空氣中都是他厭惡冷虐的寒氣,因他而寒冷得如墜冰窖,但是他的語氣、他的話讓她寒冷更甚,身上的溫度一點一點冷卻。

    “在我沒有將你分屍之前,馬上走”

    溫洳一顫,強忍着淚花,倔強地在眼眶打轉。她身邊的一個多年的朋友、見過她魔怔深陷的朋友跟她說,洳洳,一個人不喜歡你,註定不喜歡你,即便你再努力都沒有用。可她是誰,她是溫洳啊她連最煎熬的數學都攻克了,還有什麼難得倒她的

    她討厭宋井桐,不費吹呼之力便把她渴望已久的人一奪而去憑什麼宋井桐可以輕而易舉俘獲了他,可她那麼努力,那麼煎熬,那麼在意,卻潰敗,敗不成軍

    “我不走,偏偏要跟你耗呢”她倔強地挺直背脊,而後他的一句話讓她再也不想與他同在一個空間,她怕自己會崩潰大哭。

    程向陽忽地一笑,如同羅剎,“溫洳,你真像個乞丐,讓人瞧不起”

    溫洳撐不住推門而去,步伐沉重得灌了鉛,一步一步累贅的拖拽着她。車子揚長而去,只剩下模糊的車身。他對她算是仁至義盡了吧,至少沒有把她扔在路邊,忍受着把她帶到住宅公寓。

    他變了很多,曾經也有過類似情況,他二話不說把她扔在路邊,任她難過地看着他不留眷戀地離去。大概是那人改變了他,因爲他的做法跟那人如出一轍,即便討厭,卻堅守着最後的仁慈,施捨你最後的善意多諷刺,她成了他施捨的對象

    虞清絕拿胳膊碰他,仍舊一副討人厭的樣子,“被說中了”

    程向陽不着急回答,許久才答,竟有些明目張膽的惆悵與感傷。“她可能不會在意”他殘忍地拒絕溫洳,是因爲他清楚自己永遠不可能喜歡溫洳。可是他卻不能想拒絕溫洳一樣狠絕果斷的態度面對那個人,他就像溫洳,或者比溫洳更無望,好歹溫洳知道他永遠不可能喜歡,可他不知道那人對他有何想法

    猜測一個人的內心很難,猜錯,會錯過;不猜,會糊塗

    另一邊是溫馨一派和諧的畫面。

    陳玉書把一沓用信封裝着的厚厚的物品交給宋井桐,由方方正正和手中的重量、質感她已經猜出來是什麼了。她一放,擱在桌面。

    陳玉書好奇地探頭,“桐桐大寶貝,你不看看裏邊是什麼嗎不想知道是誰給你的嗎”陳玉書興趣頗濃,兩根眉毛八卦地上下動。

    “你看吧,我不急。”她隨意地遞給陳玉書,順手整理桌面。

    裏邊的是照片,宣傳片拍攝時拍的,季驊特地洗了一份給她。照片的人唯美而靚麗,翻到背面每一張照片背後都用黑色簽字筆寫着拍攝時間以及照片沖洗出來的時間,在最後一張兩人凝望對視的照片背後寫了一句話,那話和場面使得陳玉書誇張地捂眼。“桐桐,我要把這張發給男神”陳玉書把照片在她眼前晃,陰笑地揚眉。

    她自然而然地接過,翻到背面,清冷淡然的臉一沉,只那麼六個字:美景佳人共醉,意思表達得明顯不過了。她捏緊照片一角,勒出了指痕。

    多年後,她每看一次這張照片,心痛得不行,呼吸彷彿停止了,愧疚、自責如影隨形地伴隨着她,每每想起她會在噩夢中醒了,盜了一身冷汗。倘若她知道未來會發生那樣的事,再重來一百遍一萬遍,她都不會答應季驊參加拍攝。可是,她沒有預知未來的能力

    陳玉書胡亂地將照片塞回去,問她,“桐桐,季驊學長他是不是喜歡你呀”

    宋井桐沉默了,那沓用信封裝着的照片在她手中沉重得不行。

    即便反應木訥的陳玉書也感知到了,一笑,踮起腳尖攀上她肩膀,“桐桐,不管季驊學長對你有什麼想法,你都要和男神在一起,是你和男神讓我有盼頭的,如果你們不在一起了,我會懷疑世界的。”

    李兮擦着頭髮走出來,毛巾一鬆頭髮上的水滴了幾滴在地板上,給陳玉書一個爆慄,“你個乳臭未乾的小孩子瞎操什麼心呢”

    陳玉書吐舌做鬼臉,又引來了一陣叫嚷的嬉鬧。

    宋井桐一張一張地翻看,季驊是真的用心,她拿在手中都覺得燙手。

    有一天李兮才告訴她,季驊在樓下等了好久,天寒地凍的嘴脣發紫了都沒等到她回來,直到李兮忍不住了下樓去拿了照片,他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給她。

    宋井桐沒有半點欣喜,這份情沉重得讓她窒息,她躲得更徹底,把季驊在聯繫人列表中屏蔽了。

    許多年後身邊的人依舊在,聚在一起時,李兮問她“季學長還好嗎”時,她泣不成聲。若論虧欠,她今生唯一虧欠了季驊,縱使她想要補償,卻再也找不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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