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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八章

    這場煙花絢爛了很久,時間久得多年以後宋井桐能夠清楚地記下每一個畫面,以至於後來她看過許多場煙花,再也沒有一場煙花像今天這樣,觸動着她,在她心頭轟然綻放。

    程向陽用手蓋住了她眼睛,低頭在她額發上輕輕一吻,耳邊是煙花徐徐綻放的聲音和他淺薄的呼吸聲,深深地刻在她記憶的每一個角落,每想起一次她都難過得無法控制地掩面而泣,恨不得把記憶徹底擦除。而他,從未出現過

    睜眼時,裝進一張帥氣的俊容,細長的鳳眼含着引誘的光芒,“夜色正好,燈火闌珊,今晚別回去了,在這裏過夜了,看一晚上煙花也不錯”

    宋井桐拍掉他搭在她腰上的手,轉移開了視線,回道,“可以。你自己,恕我不奉陪”

    餘光一掃,付云溪竟然沒有走,人遠遠地站在他們的對面,仰頭專注地看着五彩繽紛的煙花,不時咬一口手裏握着的冰淇淋,而後凍得她嘴裏直哈冷氣。宋井桐一下明白過來了,原來是程向陽使計支走了付云溪,難怪她去一趟洗手間回來後人不見了。

    “你支走付小姐的”她向程向陽徵求答案,口吻卻異常的確信。

    他追尋她的目光,一攤手,“沒有,小丫頭嘴饞,自己跑來去買雪糕了。”死不認賬,還找藉口,更加認定了是他所爲

    宋井桐忍不住揶揄他,蹙眉狐疑地開口道,“我不太明白,付小姐又沒有礙着你什麼,你打發人走的這種行爲有點不太紳士了吧”

    程向陽閉口不談,打定主意拒而不語。她當然不懂得他的想法了,這麼做,不都是爲了能跟她有多點單獨相處的時間嗎身邊老是跟着個跟屁蟲,真不是那麼一回事

    付云溪狠狠咬了口冰淇淋,咔噠作響,頗具怨言的神態,埋怨他打發她走。“買冰淇淋剩下的錢,給你,點點,別一會說我佔了你的便宜。”言罷,付云溪重重將一沓零錢通通塞到程向陽懷裏,有幾個硬幣掉落,付云溪置氣地任由其滾落在雪地上。

    宋井桐忽而笑了,清冷的眼摻了柔光,眉眼彎成月牙狀。她彎腰拾起,不輕不重地放到程向陽手中,眼角是明顯的垢笑。

    程向陽瞳孔驟縮,閃過一絲尷尬,假裝面不改色地接下。

    付云溪朝他狠狠地努了下嘴巴,挽上宋井桐的胳膊站在了孤立他的統一戰線上。“有句老話說得倒是不錯,有了媳婦忘了妹虧得我們十幾年的兄妹情誼,你這麼對我也好意思”

    順光走來的人使得付云溪驚愕地睜大了眼睛,話語最終卡在了喉嚨,不可思議地眨巴好幾下眼睛。震愕,驚喜,然後是破天荒的表情失控,生氣全顧不上,邁開步子跑向那人,腳下如同旋風般,一溜煙已到跟前。

    付云溪格外的激動,撲進了白航的懷裏,聲音起伏跌宕,幾米開外也能聽着。“白航哥哥,你回來了”付云溪依舊有些不可置信,生怕自己會錯過他的每一個表情,竭力擡頭凝視着白航。

    白航緩緩地扯開付云溪的手,輕易地就把付云溪分開了他懷抱,目光沒在付云溪身上停留,黑眸幽冷沒有焦距,冷淡得聽不出其中的語氣,似真似假的盤旋,“你多久沒回家了趕緊回去,付伯母打電話催人了。”

    幾米開外的人淡漠地收納一切,泛起微微的不知名的情緒。白航的態度摻着隱約的不耐煩,似乎他的出現是因爲付母的催促才迫不得已出現的,不是發自內心的本真

    付云溪的注意力全在他身上了,根本沒有細想他的話,手再一次攀上了他強有力的胳膊肘,笑眯眯地問,“你回來了就好,我怕你不回來了呢美國那邊好玩嗎有沒有什麼特別的景觀對了呢,白航哥哥,你有沒有給我買禮物啊”

    白航沒再扯開,邁步走了過來,目光自她一掠而過,給了程向陽一個大大的擁抱。程向陽拳頭狠砸在白航肩膀處,笑語,“趕緊把你女人帶回家去,煩死人了。”

    付云溪竟然沒有因程向陽的話而生氣,傻傻地笑,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過這個穿着正裝的男人。有人說,只有愛情和咳嗽不會騙人,付云溪把這句話演繹得淋漓盡致。付母千呼百喚,終究抵不過白航不深不淺的一句。

    人走遠了,一高一低的背影莫名的協調。可是,未來應該會有很長一段路要走,正如這條被雪覆蓋的路,白茫茫的朦朧一片,或許會迷失方向,又或許會前行暢通無阻,但又有誰知道到底會怎樣

    雪面留下了腳印,四人兩兩成雙背道而馳。

    距離停車的地方仍有一段路,並不是寂靜無聲地走着。她心明如鏡,在白航出現時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譬如說,白航不是到美國出差嗎,爲什麼會突然間出現而程向陽絲毫不驚奇,如早預料到一樣。那麼,只有一個可能。“你知道白航早就回來了”

    程向陽點頭,無聲默認。

    “爲什麼不告訴付小姐你明知道她一直等着白航回來的。因爲白航刻意讓你們隱瞞的嗎”宋井桐有一種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執拗,又有一種天生聰穎的明銳,幾乎沒有半點祕密能在她眼底逃脫。

    程向陽止步了腳步,擋在了她前面,俊臉肅色又無奈,“桐桐,你可不可以不要那麼聰明,適當裝傻充愣也是可以的”

    她果真沒有再說,卻已心境澄明。所以說,白航早早回來了,可他選擇避開付云溪。若不是付母催得緊,他定不會現身。人都一個樣,對緊纏自己的或者輕易到手的,總不會珍惜,不屑一顧。

    風呼呼地刮過,繚亂地在耳旁響着。她閉目養神地靠着,靜美得跟水墨畫中的美人相媲美。半晌,她忽睜開眼睛,杏眼直直地盯着遠方的道路。“程向陽,你會不會覺得我們現在的狀態就跟付云溪和白航的狀態是倒轉的”

    程向陽手握方向盤,不解地問她,“我們什麼狀態”

    她已經又把眼睛閉上了,回答他的只有一車的靜謐和過往閃爍的車燈。他側目望着她,往來的閃光燈會穿過車窗打在她白皙的臉上,給她流暢的臉部線條渡上一層黃色的柔和的光暈。

    他順手就把把音樂關小了,空調溫度也調高了。

    不知過了多久,她昏沉地睡去了。她做了個美夢,是好多年前的場景,家裏庭院的鞦韆上坐着一個女人,嫋嫋升起的氣體堆砌在女人的臉上,而身旁的男人笑意盈盈地守護在一旁,女孩上蹦下竄的亂跳,銅鈴般清脆的笑聲在夏日悠悠然。

    程向陽也跟着笑了,想必是一個好夢,值得她記掛開心的好夢。

    畫面一轉,驚恐的讓她盜了冷汗,受驚地驚醒了。夢中的人,雙手頹然松下,冰冷得沒有溫度,她嚇壞了,卻沒有人能夠教她怎麼辦。

    車窗外邊是漆黑的夜色,而夜色靜得空靈。

    程向陽緊張地抱住了她,鉗制住了她慌亂無措的手,關心的詢問,“怎麼了,做噩夢了嗎”

    他的聲音夾着關切的沙啞,不真實地傳到她耳朵。車熄火了,停在光禿禿的道路上,天空都是黑色的,除了幽黃的路燈勉強地發着光,伸手不見五指。“沒有,別擔心。”她環視一圈,又問,“到了怎麼沒叫醒我”

    他調侃,“叫了,只是某隻豬不願醒。”他沒叫,見她疲憊,不捨叫醒。

    宋井桐懶得搭理,推開車門,不料他落鎖了,她回頭投以探問。

    程向陽重複問她的問題,“別走了行不行”她以沉默作以迴應,落在車門把上的手是最佳的拒絕。程向陽深眸一沉,下了決心才道,“不可以麼”

    “給我理由”

    他抓住轉機,進一步地討價還價,“理由得當,你答應我。”

    她揚起嘴角,半垂眸神態自若地等他的合理緣由。只聽他好聽的嗓音道出完美無缺的理由,她找不出合適的話語拒絕,甚至有些動心了。於是他心花怒放,緊追着問,“答應了嗎”

    “理由是好的,但我沒說過要答應你。”他方纔說了,他有一堆稀罕的醫書,如果她留下,他同意帶她去看。

    “宋井桐,你出爾反爾”

    她理直氣壯地笑了,脣角淺淺地露出上揚的弧線。“別鬧了,開門吧。”

    縱是百般不樂意,在她算得上輕柔的勸說下,他認命地開了門。最後一次加點不死心的期待,他改變策略,“親我一口再走。”

    宋井桐一隻腳伸出了車外,一滯,兩隻腳邁了出去,然後把車門合上了。他降下車窗,緊緊地盯着她,幽幽的怨念摻着寒氣逼人。她只好附身窗口,不多不少距了車窗半個拳頭,“新年快樂”她笑道,補充,“路上注意安全。”

    程向陽硬是沒有理她,用態度告訴她,他此時的心情和情緒。

    她沒有改變主意,說了句,“那好吧,再見”

    車子沒有啓動,停在道上。身後感覺有一道目光不曾從她身上撤離,不消想,她都能猜出那背後的緒路。無非如同豹子盯住獵物般緊咬不放,可她是獅子,可以與獵豹制衡。

    車燈給她打了一道亮光,一路照亮着前方的路。她想到了什麼,回過頭,半遮着手擋住耀眼強烈的光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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