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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四章

    他嚴肅而正經地繃着臉,於是她屏息地注目。程向陽的聲音平和且有磁性,滲出眼睛的溫柔,“你是我想要握在掌中的螢火。”

    原以爲是正經八百的回覆,不料又是不着調的跑火車,早知不該抱有期待。宋井桐徑自跳過,不予理睬,問道,“剛纔奶奶跟你講了些什麼我不能聽的話”

    他重複了一遍,每個字加重語調,“你是我想要緊握掌心的螢火,永不熄滅的螢火,前路有你在,無所畏懼。”

    宋井桐無可奈何,“聽到了。”她幽幽地回道。

    程向陽才釋懷,趿拉着的嘴角甚是好看地上翹。他彎腰,從大箱子取了幾樣果蔬,水龍頭嘩嘩的水流,果蔬浸泡其間,笨拙之餘竟能抽身與她搭話。“沒說什麼,跟我講了一些你的缺點。”他停頓,轉過身斜倚在水槽邊上,望着她打量了一番後搖頭,“嗯,怎麼說呢”他裝出糟糕至極,難以啓齒的樣子。

    “真要聽你聽了不好受的吧”他作勢皺眉,流露出爲難的姿態。宋井桐靜靜望着他自導自演的一齣戲,並且配合地讓他說,表示自己聽了沒關係。他勸導一番,有模有樣地派上了腔調,在開始前重申立場,“先說明,可不是我說的,是奶奶說的,聽了不開心找奶奶,跟我無關。本人說的話,一律不作呈堂供詞。”

    幸虧她脾氣不暴躁,否則他再一副不着重點地天南地北,一把菜刀要臨頭將他分成兩半了。

    他隨心所欲地切換模式,連環的吐槽聽着像是他本人真心所言,卻只是帶着慕筠的名義添油加醋地嫁禍於人。“奶奶跟我說你身上毛病一大堆,不懂體貼人,不懂照顧人,生活上大小家務不會做,除了長相勉勉強強過得去之外,身上沒一處優點。你看啊,奶奶都這樣吐槽你了,我是不是該重新考慮要不要喜歡你了”

    程向陽痞笑,相當的自我陶醉了。“哎,算了,看在奶奶求我多擔待、多禮讓你的面子上,勉爲其難收下你好了,省得你出去禍害了別他的人。”他陶醉得沾沾自喜,得意忘形。“誰讓我心腸好,是不是所以啊,看我對你如此善良的份上,你也要聽話,平時呢多對我笑笑,接到我的電話、短信要記得回,其餘的嘛,你隨意,不作過分要求。”

    語畢,他擡手要摟宋井桐,她靈巧地一閃,程向陽手落空了。“看,剛說完,又不聽話了。”他收回,狐假虎威的立氣勢,“再這樣,我要”

    她側歪着頭等待程向陽氣勢磅礴的宣告,最後等來了他癟下的氣焰,“不管怎樣,收都收了,能怎樣,當然還會要你了。”

    她含笑,慢慢地靠近他。鼻息是她淡淡的清香,他閉上眼,等待柔軟的降臨。宋井桐繞過他的腰一側,伸手將水龍頭一關,又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微淡的香味清冷,預期的吻沒有降臨。程向陽睜眼,窘迫的神情恍惚而過,他掩飾地咳嗽了下,各種瞎扯胡揩掩蓋尷尬的理由在肚子裏打了千百遍的腹稿。“我以爲你要吻我的。”他放棄,坦蕩地說出他的以爲,得不到期許的吻而不開心的表情不遮掩地寫在臉上,供她觀摩。

    “你不覺得你欠了我好多的吻麼我吻了你很多次,你才主動吻了我不到三次,是不是應該補給我”

    宋井桐藏不住地笑着退後一步,生動鮮靈的笑容難以忘懷。她言不搭邊,指了指她關合的水龍頭,意有所指地調侃的問道,“利落能幹的學長,要是我剛纔沒把水龍頭關上,某人是不是要水漬屁股了”

    他看身後要溢出的水,回頭奸邪的魅笑,步步緊逼,把人逼到了牆邊,電冰箱剛好將幾乎貼合在一起的身影擋住了。程向陽一手抵在白牆上,一手摁住她的肩,兩人般配的身高鼻尖對着脣,脣一張合,相互觸碰。他喜歡如此貼合的觸碰,似有似無的挑逗感,“那麼某人是不是該感謝你嗯,我在想以什麼報答你纔好財物可以嗎”他搖頭,自我否定掉了,“不行,如你這般置錢財於身外之物的人,肯定不屑一顧。這樣好了,以身相許怎麼樣橋段是老了點,但是很適用。”

    睫毛輕顫,掃到了他肌膚,微妙的氣氛持續發酵。

    廚房門這時推開,慕筠環顧一圈,掃視到冰箱遮擋的一角。人已分開,臉上一絲的慌亂。她瞭然於心,避而不語,上前去拉宋井桐。“向陽,需要幫忙嗎”一派和顏悅色的微笑,舉止之間穩妥大方。

    水槽是隻接好的水,菜都沒開始洗。“沒事,我可以,一會兒就好。”他許諾,又說,“如果可以,讓桐桐留下來幫忙也行。”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慕筠委婉,“桐桐什麼忙也幫不上,算了,我來。”她挽起袖子,接手了剩餘的,不,是全部的活。

    客廳冷冷清清的一人,慕筠有目的地將兩人分散開。忘不了慕筠看她的那眼,生怕守護了十幾年的犢子一不注意,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格了的戒備。

    臨晚上李叔載着羅老先生和宋惜日回家,餐桌上沉默的氣氛。一桌子的菜索然無味,因羅老先生狂風大作前的平靜。桌子一拍,人不淡定地驚嚇。羅老先生瞪着眼,火氣上頭,“胡鬧,孩子在念書呢哪冒出來的男朋友”他指程向陽,“你,喫完了飯給我回去”

    慕筠打圓場無效,用了更霸道的態度,“羅教授,你管得是不是有點寬了不就是交個男朋友嗎,犯法了是不是哎,我想不明白了,當初你不比人年紀更小,不照樣交了女朋友你可真能,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了”

    翻出的陳年舊賬讓羅老先生面子掛不住了,氣勢凜然而降,他低聲地帶着妥協的勸哄,“說着孩子的事,你扯到我們身上幹什麼”

    慕筠沒有不依不饒揪着不放,她就事論事,看似有理實則全偏袒宋井桐了。“孩子正當年齡的時候我們阻攔她談戀愛,以後要是她單身一個人了,是不是要着急,然後一個勁地催促她啊你說說,我們這樣的做法不是自相矛盾又是什麼”

    羅老先生講不過,也不想講。他看向宋惜日,一線的希望寄予於此,“惜日,你是父親,理應由你做主,這件事情你表個態。”

    “爸,桐桐她不是小孩子了,有自己的想法,我相信她能把握好分寸。”模棱兩可卻一語道中的。

    羅老先生怒不可遏,他憤怒地掃了一遍所有的人,眼神掃到宋井桐時頹然地鬆垮,不正視地別開目光,不用憤怒對着她。“我說你怎麼一點不驚訝呢,敢情早知道了對吧你一個當父親的人,女兒上學了不管,女兒的生活不管,女兒戀愛了你也不管,你還能管些什麼是不是等到她被傷害了,你們才管吶”

    程向陽起身說話,羅老先生斥令坐下。他激昂憤慨,“你們就寵着,全都寵着這飯我不吃了,氣都氣飽了,喫什麼喫”羅老先生離席,上樓時嫉恨的目光衝着程向陽和宋惜日,又看了眼慕筠,“別到時候跟羅荼一樣,一生苦悲。”

    此話一出,空氣凝結着冰冷。

    羅老先生鎖上了房門,人隔離在外。宋井桐敲門,好幾聲他不搭理,在她要下樓時,門開了。恍然間,她竟覺得羅老先生好似蒼老了,挺直的脊背不太硬直,深邃的眼窩凹陷,隱隱的失望和複雜的情緒。

    “爺爺,對不起,因爲我的事情,讓你生氣了。”從來,羅老先生都是護着他的。唯一一次,大動干戈地怒火中燒。

    她坐在羅老先生的對面,聽教的學生。可他從來不訓斥她,罵也不捨得罵一句。“他喜歡你,喜歡你什麼單憑現在衝動的喜歡,能不能給你一生的平安喜樂”

    宋井桐低垂下頭,羅老先生的問題她回答不上。她自己都不知道他喜歡她什麼,第一次見面,他捕獲獵物的興致濃厚,第二次見面,他欣喜若狂的拼命讓她回想初遇,第三次見面,他向她表白,在那個有風的夜晚。可她始終不懂,他喜歡她哪一點

    曾經宋井桐問過自己類似的問題,他能不能給自己一份想要的安定追求不多,她只想要一份平穩。她害怕失去,害怕顛簸,害怕轟烈過後的悽慘,所以,每次將要感動時,她總要問自己這樣一個問題以保持波瀾不驚。

    羅老先生擺手,“小子,進來”他衝門外的人喊,冰冷的冷漠。壓住火氣,他恢復平常的口吻,“我們有事談,你去喫飯,別餓了肚子。”

    經過程向陽身旁,視線相對,她頓了頓腳步,掩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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