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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七章

    眼睛在他身上徘徊幾秒,又移開,斥責都省去了。“那種風花雪月的地方,你要去,沒人攔着你,隨你便,自己看着辦”確實是任之由之的態度了。

    程先生接着起身哄妻子去了,剩下他在大廳,所有解釋這麼被程先生給壓下去了,有口難辯。

    一個城市的早晨,總在專屬於其獨特的味道和記憶之中煥發生命力。藏在宋井桐記憶深處的是這座城市早晨初醒的面容,空氣中飄着各樣手工早點的味道,叫喝的販賣聲響亮迴腸。這裏撇去了大城市的急躁與快節奏,一切悠悠慢慢而自得其樂。

    宋井桐披着大衣站在庭院門前,同樣站着的,還有騎車販賣早點的老大爺。他熟練地將糕點包到紙裏,方方正正的包裝極其端正。

    邊找錢邊把包好的糕點給她,那雙手,麻利地動作着,兩不誤。宋井桐轉身回屋時,沒忘笑着祝福,她說,“謝謝您,祝您新年快樂,生意興隆。”

    老人家喜出望外,友好迴應,一臉可敬可愛的褶皺。

    換下鞋子,一室溫暖。電視機前的三個大男人,興趣相投地聊着一樣的話題。見她走進來,慈愛地一望,又投入新聞早播當中。

    慕筠端了一鍋熬好了的濃稠的粥出來,放到桌上,忍無可忍又忍住了,“喫飯了。”她輕聲說,添好了粥,解開買回來的糕點,咬了一口,“賣這個糕點的老先生年紀大了,使不動石磨,很久才做一次,能喫到也是一種運氣和福分。”

    和諧美好的一天,在早晨拉開序幕。

    早飯過後,他們都去了羅老先生的講座,又只剩下兩人在家。宋井桐照例去喂羅餘和螢火,一聽到她的腳步聲走近,螢火踉蹌地迎了上來。奶瓶才接近它,嘴巴緊接着咬了上去。

    笑容瞬間綻放,眼裏的清冷變得柔和。她一隻手給螢火舉着奶瓶,一隻手騰空出來給羅餘梳理毛髮,溫柔得不像樣。

    她似有所語,在餵食完之後螢火自己鑽到了她懷裏,喫飽饜足之後開始跟她撒嬌。抱着螢火,她靠牆坐下,一雙長腿筆直。“螢火,你說,他已經到家了麼到了的話,那爲什麼不給我打個電話或者發個消息報平安。”她臉湊近螢火,一臉迷茫狀,“是不是生氣了不想理我了”

    螢火睜大眼睛,無辜的嗚咽。她又笑了笑,“你看我這是怎麼了嘛,瞎想什麼”真是的,人在的時候,她不願意搭理。人走了,開始無限地擔心,不是自相矛盾麼

    客廳熱鬧的談笑,“看我來得真不巧,每一次都這樣,人走光了纔過來。”

    巡聲,宋井桐僵硬地停住了腳步。兩人聊天,她出現打斷不好,不出現又不好。慕筠招手,“囡囡,來,過來。介紹李奶奶給你認識。”

    她聽話地走上去,經過茶几時低身將奶瓶放下。“李奶奶,新年好。”冷淡而禮貌的打了招呼。

    被稱做“李奶奶”的人點頭。她鬚髮斑白,精神狀態極佳,神采一舉一動之間大方光彩。“好久不見,沒想到你這般大了,長得又高又漂亮。”她誇讚,從頭到尾的喜歡。“當時我跟你奶奶說,將來一定長得不得了,這麼一看,果真沒錯。”

    宋井桐不適應她的熱情,不過,她沒表現,恬靜地隔着疏遠。眼前的樣貌,她想不起來是誰,不貿然接話。慕筠提醒她,“當初跟奶奶一起上琴藝班,總愛穿紅色衣服的奶奶,她還教過你彈琴呢,忘了嗎”

    轉瞬,慕筠跟老太太說道,“你教囡囡彈琴時,豆丁點兒小,加之後來你過來總是跟他們回家的時間錯開,見不着,陌生了,記不住,莫見怪。”

    李奶奶寬宏大度,她笑着去拉宋井桐的手,親暱隨和的姿態。她不好拂袖,禮貌地聽隨。李奶奶從包裏拿出紅包塞到宋井桐手裏,“拿着,奶奶給你的壓歲錢。”

    分量很足的一個大紅包,她沒敢收下。李奶奶爽朗不拘一格地笑,自顧自地塞進了她的口袋,“沒事,奶奶給你的,收下。”

    宋井桐不再推脫,“好,謝謝奶奶。祝奶奶福海,壽比南山。”

    老太太笑不攏嘴,她跟慕筠說,“這孩子,真心會說話,討人喜歡。”

    談笑之間,宋井桐離開到廚房洗水果。兩人聊得盡興,歡暢愉快。她偏頭一看,慕筠笑得淡雅,真心實意找到了知音般的隨心所欲。

    宋井桐淡淡地笑,爲慕筠開心,有人陪着,她不用那麼的孤單,子女不在身邊時的空寂隨時都有個人訴說。

    桌上的奶瓶引起了老太太的注意,她問道,“羅餘是不是提前生了”

    慕筠拍了下腦袋,“嗯。提早生了,跟你聊得開心,要你不問起,我都不記得跟你講。要不要去看看,生了個大胖小子,圓乎乎的很是可愛。”慕筠拉人站起,接着說道,“取了個名字,叫螢火。”

    老太太邊走邊接話,“這名字不像是你跟羅教授的風格。”

    談及名字的由來,慕筠不知該如何解釋寓意。她給老太太講起了程向陽,一臉惋惜。

    老太太深表同情,見機插縫,“有可能你喜歡的,人家姑娘和羅教授不喜歡呢。哎,我那外甥,我跟你提過的,記得嗎他現在回來過年了,在家裏呢,要不我讓他過來。”

    慕筠警惕,溫婉睿智的人瞬時間老謀深慮。“讓人過來幹嘛,接你回去剛來就走”明知故問,岔開正題。

    螢火果然是新晉的討人喜愛的利器,一見着,老太太愛不釋手。她抱在懷裏,不顧螢火扭動地抗議。話題自然延續着,沒因慕筠的故作不懂而放棄交談,“別裝了,你聽懂了不是嗎我那外甥不錯,身高一米八幾,長得又高又瘦,溫文儒雅,待人隨意又謙和。你不是說了嘛,多交個朋友沒錯的,何不讓她們交個朋友。再說了,小輩之間能把我們的友誼延續下去,不是美事一樁”

    慕筠一笑,見招拆招。“你是看中我家囡囡了吧怎麼改不掉你愛搭線的毛病”

    李奶奶脣語回擊,反問道,“那你說你是不是受益了”

    慕筠折服,“好,你讓人孩子過來。”她拽住了李奶奶的手,叮囑道,“別說你的那一套,說點別的。”

    老太太把螢火放下,一脫身,螢火躲到了羅餘的懷裏。不知爲何,也許螢火怕生或者排斥其他的人,除了讓宋井桐抱,合着其他人哪怕是慕筠它都會牴觸好一會兒。

    慕筠拍了拍它腦袋,佯裝生氣地教訓它,“螢火,你再這樣,不給你喫東西了。”

    螢火躲得更深,害怕的戒備,嗚嚶地縮成一團。慕筠無計可施,她只好向羅餘抱怨,“羅餘你看看,這小子是連他的主人都防備。”

    那旁電話溫潤的男音,“奶奶,我不去,你說的人我沒有興趣。”反抗的力度照樣儒雅。

    老太太面上掛不住,她捂着電話看慕筠。慕筠淡然地笑着回望,但是,心底暗暗地較出分數,且是極低的分數,礙於老太太的面子自然不說出口。尚未見面,他便如此說話,對她這個護短的人而言,自然視爲一種不禮貌的行爲。

    老太太壓低聲音,走得遠了些,不容抗議地堅決,“臭小子,我已經答應了我朋友了,你想讓奶奶在人面前成爲一個言而無信的人麼別說了,過來。”

    再無反駁,那邊低沉地應下,不甚情願。

    態度氣得老太太血壓飆升,她壓着性子冷靜下來。對着慕筠時爽快的笑,不覺尷尬。“那孩子不知道怎麼回事,今天有些失常。”

    不解釋則好,一解釋倒顯多餘。老太太意識到言多必失,機巧地換了話聊。

    水果整齊地擺放在果盤裏,蘋果切成大小適中的塊狀,不完美不精湛的刀功,卻無處不彰顯着用心。起碼心誠,於是無人在乎她的笨拙。

    老太太的喜愛更甚一層,直接擺在面上了。她拉過宋井桐的手,愛憐地握着不放,“奶奶越看你越喜歡,怎麼有長得這麼水靈又體貼的孩子怨不得慕老師總跟我說你的好處,時不時惦念着你。這般懂事的孩子,誰不喜歡”

    宋井桐不着痕跡地掙脫了手,她不善於應付老人家直白擺在門面上的喜愛,“奶奶,我忘了拔手機充電線,先上樓了,你們慢慢聊天。”她禮貌地俯身,找了個理由離開。

    其實,現今的大多數人,與她一樣,面對陌生的長輩尤其是喜愛自己的不熟悉的長輩時,手足無措。雖然,知道她們的喜愛是純粹的關切,也明白她們需要晚輩的陪伴,但總在明白與選擇之間,大多數人選擇了另一種方式。

    黑色的車停在了院子不遠處的道路,車上的人,靜坐着已有十來分鐘。催促的電話響起,老態龍鍾依舊活力,“怎麼那麼久了還沒到”

    他望向遠處碧綠的梔子樹,古樸的房子是年輪的經染。遇見的人,需要修行太多的緣分。而他,冥冥之中,與她的緣分,註定匪淺,註定糾葛。

    捏緊手機,回道,“已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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