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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五章

    虞清絕定定站了幾秒,充耳未聞般繞道而行。這反應,與想象中的不符啊怎麼可能這麼淡定,怎麼不訓斥她一頓,剛纔不還是正義凜然的模樣嘛陳玉書百思不得其解,望着他的身影陷入迷茫。

    晚飯在九點多開始,一桌子的菜,菜色齊全。溫洳還特意下了碗麪,黃橙橙的面上邊扣着雞蛋和肉絲,品相不亞於外面賣的。宋井桐微低下頭,一閃而過的眸光被輕孱的羽睫掩埋。不得不承認,溫洳真的很賢淑。

    溫洳把面端到了桌上,任誰都忽略不了她那滿溢的期翼。她不想表現出來,可心裏濃重的期待強烈得不由她控制,不自主地展露在所有人面前。陳玉書暗自悄悄地吐舌嘀咕,生氣地盯着她。她吶,不待見溫洳,是真的愈發表現得明顯。

    程向陽扭頭看了眼宋井桐,她別開目光避了過去。他是想詢問她的意見,可在衆目睽睽之下,她不能讓程向陽拒絕了溫洳的好意。終究,溫洳是個女孩子,她不能讓她如此的窘迫。可她,真的,忽然間不是滋味。到底爲什麼,說不出理由。

    筷子遞到了程向陽面前,可他卻是在看着宋井桐。聞凱宏見此,笑吟吟地有意無意拍了下程向陽肩膀,“陽子,人家溫洳小姐特意給你煮的長壽麪,怎麼也得賞個面子是不是難不成喫點東西,還要問嫂子的意思”他的笑意沒淡下去,仍舊笑意盎然,“嫂子,你應該不會介意的是吧”

    那聲嫂子,叫的是宋井桐。那話,暗藏玄機。往日裏,聞凱宏叫她“宋小姐”,今天的叫法,跟虞清絕叫溫洳“茹茹”是一個用意。

    程向陽看了他一秒,才從溫洳手裏接過筷子。溫洳手微微顫抖了一下,鬆開了筷子。她笑着,笑意不達眼底,看了都讓人心酸不已。天底下,沒有一個母親願意讓自己的女兒如此卑微,如果溫夫人見着她這時候的樣子,不知道有多心疼。

    迷失在一個人的懷抱裏,再也不會沉淪在另一個人予以的溫柔中。她陷進了程向陽的笑容裏,於是,哪怕他給予了他清冷,給予了她不屑一顧,成爲她既卑微又怯懦的根源,她一如飛蛾撲火,明知那團火會把她燒得粉身碎骨,她也要撲上去擁抱他。挫骨揚灰,在所不惜。

    掀起垂下的眼皮,宋井桐映入溫洳的眼眸裏。愧疚不是沒有,負罪不是沒有,抱歉不是沒有,同樣,掙扎更多。她深知程向陽不喜歡她,可她一再屑想他。她自知這樣的她卑劣至極,對不起宋井桐,可她管不住自己。她不滿,不服,不甘心。她不服氣,憑什麼宋井桐得到了他,憑什麼不需要努力就得到了他

    溫洳本性不壞,她只不過是抵不過內心,順從了自己的內心。她何嘗不痛苦,不糾結,一面掙扎着想要放手,一面不甘於她不費吹乎之力拿走了她想要的一切。

    程向陽例行公事般碰了兩口麪條,夾起一小口,對宋井桐說,“桐桐,過來,試試。”

    溫洳喉嚨動了動,乾渴得暗啞,嗓子冒煙般的疼痛。也許,真的只是嗓子不舒服而已。

    一頓晚飯,將將十一點半時結束。大傢伙心有靈犀地撤退,連同榆木腦袋的陳玉書都會了程向陽的意。她笑着跳上了虞清塒的車,搖下車窗招手,“那行,男神,要記得早點把我家桐桐送回學校哦,不然一會兒封寢室了可就進不去了。”

    程向陽以人多車擠,坐不下爲由,說跟在後面單獨送宋井桐回去。可是吶,這些個人,怎麼聽不出來的其中用意

    李兮噗嗤一笑,後座的她揶揄陳玉書說,“傻不拉幾的,回不去,男神能讓桐桐睡大街不成”講完,李兮曖昧一笑。嗯,笑容真的有些猥瑣。

    俞雯拉開後車座的門,一陣風灌進,陳玉書看了看前邊的副駕駛座,“雯雯,你就坐到前邊去唄。剛好我困了,想躺着打個小盹兒。”喫飽就犯困,用李兮的話來說,不是豬是什麼

    她微僵持了會兒,在陳玉書撒嬌眨巴眼的攻擊之下,認命地關上車門去到副駕駛座上。虞清塒冷不丁的一瞥,俞雯打了個寒顫。扣安全帶的手微抖,只消不到三十秒的事,她用了一分多鐘。只因,虞清塒冷峻的眼盯着她,她不由得緊張。

    輕一笑,卻毫無笑意,虞清塒問,“你很怕我”口水吞嚥了下,明顯是的。虞清塒一踩油門,似乎並不需要她的回答。

    房子裏只剩幾個人,溫洳在門口換鞋時,虞清絕到了她旁邊。沉悶的氣場,身影籠罩,又恢復了平日裏的疏離,可這纔是他真正的面目。“走,我送你。”

    換好鞋,溫洳到底還是回頭看了眼。那養眼的倩影,使得她眼睛生疼。程向陽端着碗筷進廚房,宋井桐就在桌邊擦桌子。兩人的配合,天衣無縫,似相處了大半輩子纔有的默契。虞清絕追隨着她的視線,然後又不輕不重地重複了一遍,“走吧,溫小姐。”

    一路相對沉默。已是夏季,空氣中殘餘着白天陽光照射土地的熱氣。明明不冷,溫洳卻抱緊了手臂,感覺到了寒冬的惡意。到了門口,掏出鑰匙插在鑰匙孔時,微一旋轉,她忽然停住了動作回過頭。逆着光,路燈的光線照射在溫洳的臉上,不太真切。

    她眨了下眼,眼睛向下望着腳尖,“謝謝。”她又說,“其實,我知道,你只是可憐我,我懂的。我也知道,這樣子的我,真的讓人喜歡不起來。”

    溫洳沒有勇氣去聽虞清絕的話,她逃也似的進了房子,關起了門。看着那扇關合的門,虞清絕不知在想什麼,片刻後才原地返回。

    別墅的廚房裏,兩人站着洗碗,螢火乖巧地趴在門邊,畫面溫馨美好。程向陽轉身放碗碟到櫥櫃,回去時卻攔腰摟住了宋井桐。洗碗的手微怔,身體僵硬地板直了。她沒有轉過頭去看他,卻感覺到了他下巴搭在她頸窩時,噴張的溫熱氣息。

    程向陽雙手摟在她的腰間,埋在她頸窩,聞着她頭髮淡淡的清香。那是一種幽香,不濃烈,不帶有任何的侵蝕性。他閉上眼,睡着了般夢囈,聲音低低的富有磁性,猶如催眠。“真好聞,用的什麼香水”

    宋井桐不語,伸手關掉了水龍頭。

    程向陽睜開眼,“怎麼了”他問。

    宋井桐不答,他從她迴避的態度裏知曉一二。程向陽扳着她的肩膀,使她視線與他正對。“不管發生什麼事,有我在,我不會讓你受到半點委屈。”他那麼堅毅的看着她,捏着她的肩讓她記住他說的每一句話。“我願意寵着你,無限制地縱容你,那是你值得。任何人,你都無需去管他們的看法,包括虞清絕他們也是一樣。”

    他的所作所爲,宋井桐全看在眼裏,記在心裏。越是對她好,越是沉重得讓她受不起。她黯然,“程向陽,我”只是喊了他的名姓,又說不出來了。

    程向陽抱緊了她,大掌覆在她後腦勺上,揉搓着她的髮絲。“傻子,你想說的我都懂。”他親吻她的額頭,呼吸撥動額間細碎的絨毛。“你真是個極度不安的人,外表看起來那麼獨立,遇到事情時,惶惶不安。又惶恐,負罪感又重,到底什麼時候,你才能像其他的女孩一樣任性一點”

    他夾着無奈嘆氣的一句話,重重砸到她心裏。她真的很容易愧疚,因不記得他的生日愧疚,因程向陽對溫洳冷言冷語愧疚不管是因自己還是因爲別人,只要有一絲一毫牽扯到她身上,強烈的自責鋪天蓋地而來,吞噬了她。她又很不安,所以總是支起盾牌,保護自己免受傷害。

    她的性格,源於教育吧。宋惜日自幼便告訴她,人要有強烈的責任感。一經有人因自己受到傷害,要主動認錯,承擔責任,不容逃避。於是,她總在別人受到傷害後,不管是不是因她而起,只要目睹了,便把起因往自己身上想。也許這是一種病。

    程向陽抱緊了她,嘆息,跟她說道,“我知道那樣子對她是我的錯,可是你想想,如果我對她有說有笑,你覺得那樣子對她好嗎”揉了揉她頭髮,話裏有聽不出的沉重。“別告訴我,你看不出溫洳對我的想法。桐桐,我怕你喫醋,怕你不開心,你知道嗎桐桐,我想你應該明白我爲什麼這樣做。”

    她深感無力,真的。哪怕程向陽直接吼她,指着她的鼻子告訴她:我爲什麼這麼做,還不都是爲了你,你現在愧疚個什麼她也不願他那麼耐心地哄着她,寵着她,一字一句跟她細細碎碎地解釋。這樣的溫柔,她怕自己還不起。亦怕,自己要不起。

    宋井桐不輕不重地點點頭,他嘴角嘬起幾分淺笑。眼睛神采奕然,一絲不可言語的情愫。他輕輕湊近她,彼此呼吸交錯。脣瓣輕覆,冰涼的軟意。卻在意亂情迷的呼吸中,程向陽停了下來。

    低頭,螢火咬住了他的褲腳,兩隻大眼睛兇殘的盯着他。程向陽哭笑不得,“桐桐,我們把螢火關進房間裏好不好”宋井桐不回他,答案自然是不可以。於是程向陽改口,灼熱的氣息吐在她耳蝸,暗含曖昧,“那我們到房間裏去”

    宋井桐彎腰,抱起螢火在懷裏。一看,沒戲了。他發誓,兩人單獨相處的時候,一定提前把螢火鎖起來,不然真的壞事。他盤算的表情,落入宋井桐眼底。以前不覺得一個男生可以用幼稚形容,直至遇上他,她將這個詞用了很多遍。真是幼稚吶,居然跟一隻狗爭寵。

    嘴角清淺的笑,宋井桐靠近他,清冷的眼含着幾分羞澀。她一吻,落在了程向陽的脣上。他微怔,卻在她將要離開時,眼疾手快地將大掌覆在她腦袋上,加深了這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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