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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六十一章

    接到溫洳的來電在一個溫暖的午後,陽光懶懶散散的穿過透明玻璃窗照進室內。金黃色的光照在臉上,暖洋洋地烘着臉。

    宋井桐趕到時,溫洳一臉愜意地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望着遠處蔚藍的天空若有所思。她這個角度,側臉無懈可擊,美得似一朵朝着豔陽生長的向日葵。

    咖啡廳的氣氛悄然變化,廳內的人凝眸注視着門口的人。也只有那般美麗的人,纔會讓人忍不住凝眸一視了。溫洳有所察覺,收回縹緲的目光回頭盈盈一笑,朝宋井桐頷首。

    她剛坐下,服務員攜着單子上前,兩人點了一模一樣的藍山,服務員退下去,不一會上了兩杯咖啡。咖啡擺在宋井桐前面卻沒有動,只平和地斂着眉眼,等溫洳開口。

    溫洳緩緩地攪動咖啡,端起來小抿了一口。放下,開門見山地進入主題,“也許你會疑惑,爲什麼我會約你出來。”她緩了緩語調,微不可聞地輕嘆,“我辦好了手續,不久就要出國了,到國外去學習。”

    聽者驚詫一閃即逝,孱動的長睫毛還是給了迴應,表示在聽着。溫洳默了默,組織語言,“我在想你是不是比我幸運一點,我明明比你早出現在他生命裏,做的一點不比你少呀。可是,我終究還是輸給了你。”她有些自嘲又自憐自哀,用着深不可辨的語氣說,“其實,愛不愛跟出現早晚沒有關係,我早該知道。”

    言情電視劇裏,男主角總會愛上最先出現的那一個。嘴臉陰險的女二這時總會問這麼一個愚蠢又令人憐憫的問題:如果我比她早出現,你喜歡的人會不會是我愛與不愛,真的與出現的先後順序無關。

    溫洳先於宋井桐出現,付出的不亞於她,甚至比她多。那些年的癡傻,想來都心酸苦澀。溫洳想譏諷一笑,又止住了,“假如向陽是故事的男主,而你就是女主。我想,我應該是萬人憎恨的女二,明知道你們在一起,卻執迷不悟地肖想於他。”

    宋井桐小幅度地掀起眼看她,未等宋井桐開口溫洳又自顧自地說,“但是,我想我的嘴臉應該不險惡,也不歹毒。因爲我從來沒有使過任何手段或者陰謀詭計去拆散你們,而且我的驕傲也不允許我那麼做。”

    溫洳似乎敞開心扉,延綿不絕,“我高中的時候就認識了向陽,從見到他的那一刻起,我便知道我註定要淪陷。”

    她絲毫不感到意外,對溫洳坦白的這一席話。或許女生第六感真的很靈驗,從新生晚會到付云溪訂婚宴再到生日聚餐,她或多或少都能感受得到溫洳眼中竭力剋制的愛意。溫洳說得宋井桐無法反駁,確實,她從來沒有從中使過任何惡毒的手段。

    倘若這是一場角逐,嚴格意義上,溫洳不是一個合格的女二。沒有任何一個女二如她那般隱忍、聰慧、識大體,愛得熾烈深沉。她這樣的,放在別處是真真正正的女一號,當之無愧的女一號。

    溫洳端起體貼大方,全然不像是對一個情敵說的話。“我跟你講些話,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聽”

    宋井桐點點頭。她可謂是一個好的傾聽者,即便骨子裏冷淡卻不會冷場,給足了人尊重。只要,沒有觸犯到她。“好,你說,我聽着。”何況聽了那麼多了,不差在這一句兩句。

    她不慌不亂地端起咖啡喝了一小口,眉梢微許微光。闖進的陽光打在她半邊的側臉,頭髮絲兒都渡了一層光暈。“我要跟你說一件事,雖然這件事我一直不想告訴你。思來想去,我覺得還是跟你說的爲好。不爲什麼,就爲了他,我不想他那麼痛苦。”她的表情確實是糾結過後纔有的表情,蹙眉後慢慢舒展,嘴角又凝出一抹澀意。

    “也許你不知道,向陽到底有多喜歡你。倔強如他,驕傲如他,他從來不曾向任何人一而再再而三地低頭認錯。而你,你宋井桐是個特例。”言語間,她都嫉妒起來了。“我曾看過他撒着嬌跟你道歉的樣子,看過他被你推開站穩後又死乞白賴地哄着你的樣子,或許這些在你看來都不是什麼事,對他卻是一番的掙扎。只因爲他真心待你,所以他不在乎妥協。”

    她徐徐道之,宋井桐插不得半句。

    溫洳也不管她何種感想,彷彿一股腦訴說,“他是天之驕子,供萬人敬仰。他身邊的人哪怕是程伯母都捨不得召喚他半句,出入的場所都有專人伺候,一句一句好話瞻前仰後貼着他。”溫洳這聲音是真的溫柔吶,說是控訴宋井桐說不上,裏裏外外只有對程向陽的珍惜。“第一次見他時是在宴會上,所有的人都包圍着他,他輕蔑得不屑一顧,那姿態像極了一個王。”

    說的這麼多也只是鋪墊,溫洳語調微一轉,“可是,王也有跌入神壇的時候。讓他心甘情願走下神壇的,那人便是你。我一度以爲,只要我夠努力,總有一天他會轉過身來看我。我也曾以爲,他那麼冷漠寡情的人很難對一個用心。偏偏,我錯了,你的出現粉碎了我做了那麼久的夢。”

    溫洳是暴發戶家庭,父親在她上小學的時候纔開始一夜暴富的。人們對暴發戶家庭的子女都有偏見,認爲他們素質和修養低下。全不然,溫洳是個特例,話音綿而正,舉止言談大方得體。

    很多人或許做不到這麼淡定自若,尤其是付出了那麼多年的努力,橫刀插出一個不相干的人輕易奪走自己夢寐以求的一切時。有些人也許會崩潰,也許會怨恨,也許會勃然大怒,但絕不會有人像溫洳這般。

    “他會爲了你的一通電話而興奮得跟個小孩一樣,爲了你的一句話或喜或憂,你牽動着他的神經,他的情緒爲你而波動起伏。我不曾見過這樣的他,卻無數次幻想過他這樣的表情。可我的幻想並不真切,你圓了我的夢,還原了我不真切的夢境,但我卻不知道該感激你還是怨恨你。”

    溫洳的坦誠相待增添了她的好感,正如前面所言,她的確不屑於背後使任何的骯髒手段。那樣懂事體貼,落落大方,真的讓人相形見絀。

    她添了一顆糖,太苦了,苦得她舌苔泛苦需要加一顆糖緩緩。“說了那麼多,我才發現,我一直沒有切入正題。你不會介意吧別介意,花點時間聽我說吧。”

    宋井桐看着桌面上那盞沒有動過的藍山,所有的情緒被她這一低頭,額間細碎的頭髮投下的陰影藏住了。見她不說話,溫洳又說,“如果你還喜歡他,請別讓他那麼煎熬。你知道嗎,每晚他等在女生寢室樓下,那孤寂落寞的背影,真的是灼傷了人。”

    宋井桐交錯相疊在桌上的手一滯,目光微微探向溫洳。這些她都不知道。程向陽他真的每晚等在女生寢室樓下既然如此,爲什麼每次見到她,他總是一副冷漠的樣子她一度猶豫,一度錯過,錯過了所有脫口而出的話。

    溫洳看破她眼裏的疑問,“他不會說的。”幾個字,重得吐字艱難,之中的分量都懂。

    她的字句落在宋井桐心裏邊,纏繞着一根脊骨蜿蜒而上,密密麻麻地遍佈她的五臟六腑。一比較,宋井桐渙然失色。溫洳更愛程向陽,若不是,絕不會忍着痛假裝坦然地將所愛之人拱手相讓。有時候,宋井桐覺得溫洳纔是最配程向陽的人。至少,溫洳不會像她這般冷漠,她會視程向陽如珍寶,放在手心護養。

    溫洳好似看穿了她,“不,你錯了,他不需要我。哪怕我傾盡所有,他也不會喜歡我。不是我把他讓給你,而是他本來就是你的。只不過,到底是一刻還是一輩子,這取決於你。”若不是外邊陽光那麼絢爛,宋井桐會以爲溫洳傻了,怎麼有人勸情敵呢“跟他和好吧,畢竟,你們那麼相愛,不要把相愛的時光浪費在了賭氣之上。所有的愛,經不起。而且,我看得出,你對他也是有感覺的。”

    宋井桐默了好久,周圍已經走了一波人了。“你不是喜歡他麼,爲什麼要勸我”她只重複問了一遍溫洳事先已經明晰給過答案的問題。

    她實話相告,“我沒有放棄他,只是,我清楚他也沒有放棄你。正因爲如此,我更不會介入你們。”宋井桐目光追隨着她,於是她又做補充,更像一種預見,“算是我的一個私心吧。有一天他放棄你了,那時候我會回來,回到他身邊,勇往直前一無所顧地追求他,不會再給你半點機會。”

    她又說,好像眼睛閃着晶瑩的光,“所以,你要好好愛他,狠狠地愛她,不然你再也沒有後悔的機會。”說完,卻有一滴淚水沿着臉頰滑落。她刻意低頭去喝咖啡,以此掩飾自己爆發崩潰的情緒。

    宋井桐望向窗外,車輛往來川流不息,似一場穿梭巡迴的遊戲。“謝謝你那麼坦誠地跟我說這些話。第一,我從不覺得你是女二,每個人都是自己人生中的主宰。第二,真有那麼一天,請你記住你的話,不要給我任何機會,替我好好愛他,但目前絕不可能。最後,溫小姐,祝你一路平安。”

    站起身,那杯咖啡只禮貌地動了一口,是在溫洳說:到底是白駒過隙還是一輩子的時候。離座時,沒回頭,她聽到自己清冷的聲音,“溫小姐,我們這輩子都不會成爲朋友,但是我想我會永遠記住你給我上的這一課。”

    推門離去,迎面一股熱氣。天空高遠澄清,白雲漂浮,連一絲浮絮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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