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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六十三章

    清晨,她在發動機熄火的轟隆聲中醒來,身邊的人早已經不見人影。無意再睡,十指插入髮根梳理幾下,便穿着鞋子下牀了。

    拉開房間木門,旋即迎面碰見進屋的男人。男人眼下一陣的疲倦,青灰色的鬍渣長了一圈,輕揉着眼睡意惺忪。見到她錯楞了小會,很快又笑着,“起牀了休息好了嗎”出彩的聲音,普通話極其標準。這一問,拉近了親切感。

    宋井桐帶上未掩實的房門,“嗯,睡得很好,伯父您回來了”想必是昨晚打電話時俞母稍微提了一下她,所以俞父對她的出現毫不訝異。

    俞父長相偏向於硬朗型,說起話來也有點一板一眼,“這裏風景很好,有空讓俞雯或者俞偲竹帶你去周邊去逛逛。”她應下。俞父話也不是很多,又說了兩句進房休息去了。她望着鎖上的那扇門,有些明白俞雯說的話了。天底下,沒有哪個子女不心疼父母,隨着年歲增長,越明白父母的艱辛。

    陽光明媚,她仰着臉,微眯眼看着東昇的太陽,張開雙臂感受新鮮的空氣和拂在她臉上和煦的風。清新的空氣吸入肺腑,沖走了所有的陰鬱。她想,回去她要做一件事,一件她必須做的事情。

    俞偲竹拎着揹包從閣樓下來,站在樓梯遠遠望着她看的地方,又在她身上默了一眼。他走過去,腳步極輕,似無聲而至的幽靈。“在看什麼,還是由中得出什麼感悟”聞聲,宋井桐扭頭看了他一下,又淡淡地收回目光。不知那一眼爲何如此明豔,他莫名笑了,“去洗漱,準備喫早餐。”

    她抓了抓披散的頭髮攏到耳後,一瞬不瞬地望着他,“能不能提個要求,別用這種命令式的口吻跟我說話。你太小了,不適合這麼深刻的語調。”俞偲竹怔然,她得意地笑,那眼裏目含朝露,“逗你的,怎麼就聽不出,哈哈。”

    終於得出了答案,不算困惑的答案。她問過自己,如果她有個弟弟她會是怎樣的姐姐答案昭然若揭,她會是個欺負弟弟的姐姐,喜歡捉弄弟弟,看着他一臉茫然的表情她會開懷大笑,樂不可支。大概,天底下大部分的姐姐都有這麼一個惡趣味。

    俞偲竹看着她取了牙刷,站在壓水井旁刷牙,也不矯揉造作,邊壓水邊低着頭用嘴巴去接。她身上全然沒有半點嬌氣,適應力極強,用一句俗語形容:入鄉隨俗。

    早餐並不豐盛,一碗白麪和一碟醃菜。清湯掛麪的湯水清澈,俞偲竹從廚房拿了醬油瓶和一袋鹽擺在桌上,“喜歡重口的話你自己調,醬油和鹽已經給你拿出來了。”中途他頓了頓,把醬油和鹽都推到她面前,說完埋頭大口吃麪。

    “好的,謝謝。”宋井桐坐下,拿着筷子吃了起來。嚥下去才問道,“伯母和雯雯去哪兒了,怎麼不見人”

    他喫得很快,三下兩下一碗麪見底了。“我媽去外邊辦點兒事情,我姐被叫去幫忙照顧小孩子,中午她們都不回來。你要不要去找她,我帶你過去”他說話似乎疏遠,似乎又很熱情,“要是你不想去,中午我回來給你做飯。”

    大腦飛速地轉動了一下,宋井桐想了想,“遠麼”

    所幸俞偲竹反應很快,只兩字他能理解到她的問題。“遠。我姐是去我表嫂家帶孩子,她說不想叫醒你,如果你醒了問起她,想去的話讓我帶你過去。”

    一抹羞愧之色閃過,她尷尬地一笑。長途跋涉坐火車會很累,俞雯跟她聊着聊着便睏意上頭了。可是她卻沒有睡,昨晚的蛙聲把她吵得睡不着,躺到天露出白肚皮時睡意才席捲,沒料到一睡就到了早晨九點多。或許俞雯體諒她,今早也沒叫醒她,讓她繼續休息。說來,真是慚愧

    “這樣啊。”她不好意思地一笑,思考他剛纔的話,“你一會兒要去哪”因爲她記得剛纔俞偲竹說中午回來給她做飯,那肯定有事要出門。要是很遠讓他跑回來給她做飯喫,真的是挺羞愧的。也怪她不學做一兩道菜,學煮麪也可以,也好過讓比她小了三四歲的人專程回來給她做飯。

    俞偲竹提醒了她一句吃麪,耐心地坐在一旁,溫條慢理地回答,“學校下午補課,我先把書搬過去,不然搬不完。”他看向她,不知道在想什麼,好半晌纔開頭,故作無所謂的語氣中有些忐忑,“要是你覺得待在家裏無聊,也不想去我表嫂家,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我的學校,中午我們在學校附近喫飯。”

    隨意用皮筋低低的綁了兩圈的頭髮,有幾根比較頑皮地落下來,阻礙了她吃麪條。她重新捋到耳後,考量了一番,“好,你等我十分鐘,我去換個衣服。”

    “不急,你先喫完了。”他扯住她衣服,意識到失禮後驚慌地鬆開手。在他抱歉說出口之前,宋井桐先說,“不了,太多了,我喫飽了。你放着,晚上回來我再喫。”她起身,身影消失在廳房。

    俞偲竹望了眼動了三分之二的麪條,那碗麪確實很多,他用裝湯的大碗盛了滿滿的一碗。當然了,在看到那碗麪之時,她也想着說那麼大一碗應該是五個人喫的。在看到他面前也有相似的一碗時,她放棄開口說,默默拿起筷子往肚子塞。本着不浪費的原則,她努力喫,可是她的胃真的是有限度的。

    她發誓,這是她一生中喫得最多的一次。往後回想起來,只覺得不可思議,真的是無意識地做了很多蠢事。

    宋井桐很快換了身衣服,白色寬鬆上衣搭純色牛仔褲,腳上配一雙帆布鞋,簡單幹淨。俞偲竹站在門口等她,瞥了眼她默而不語。宋井桐沒注意,目光落在桌面上,“面怎麼沒有了”桌子很乾淨,他不會覺得她是爲了不想洗碗,故意把面留下的吧剛纔這沉默的表情,似乎就是。

    她在意俞雯家人對她的印象,畢竟她是俞雯的朋友,又第一次到人家中做客,留下糟糕的印象會怎麼說雖然她從不在乎這些,但她總不能給俞雯添麻煩。剛想解釋,俞偲竹卻跨上自行車,“我吃了。走吧,上車。”

    宋井桐坐上後車座,他把包給她拎着,自行車一蹬從坡上溜了下去。她抓緊車座座椅,絲毫沒有被驚嚇,淡定自若。暖風拂面,她很是享受。

    “你飯量真大。”她感慨,在下坡後說,“下次我可以在沒喫之前勻給你,但是你不要喫別人喫過的東西,萬一有什麼傳染疾病可不太好。當然了,我這話是從醫學的角度上說的。”

    他沒應她的這句話,不知怎的問了個唐突的問題,聽不清話裏的意思,“你男朋友不喫你的剩飯”

    因這句話,宋井桐思緒飄遠。她想起那年新年,程向陽千里迢迢地去找她時的情景。她問他喫飯了沒有,他搖頭。她說陪他去外面喫,程向陽那時這樣跟她講:沒關係,應該還有剩飯,我喫你們喫剩的就好了。

    已過了兩年,那時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表情,每一句話猶似昨日般清晰。

    沒等到回答,俞偲竹轉頭,“你沒有男朋友”

    她很快地搖頭,微眯着眼仰頭對着太陽,沿着半眯的眼縫奔出柔意。“不,我有。”他很高,很陽光,很帥氣,執拗起來像個孩子,開心起來也像個孩子。可是,他們吵架了,是她引的戰火。

    自行車不受控制地扭擺了幾下,險些撞向狹窄的石板路一邊的屋子牆壁。俞偲竹適時剎車,控制住了搖擺的幅度。他沉默不說話,生冷的脊背和後腦勺對着她。宋井桐也沒明白他怎麼突然間情緒不好,小孩子真是陰晴不定。

    她本身不是話多的人,一路上安靜,剩下穿梭的風和夏日的蟬鳴。

    學校附近禁止行車,自行車也包括在內。俞偲竹推車,她跟着走在一旁。他時不時關注她,時不時提醒,用一種生氣冷硬的口吻,“人多,注意點。”

    說實話,情緒中間差入很大,她有點姐姐關心弟弟的緊張問,“你怎麼了”她望了眼學校的名稱,恍然大悟,“不喜歡上學一到學校心情就不好”

    他停住腳步,鼻腔哼出一個“嗯”字。宋井桐淡笑,代入角色就很難脫離,“不管你喜歡還是不喜歡,這些都是我們必須要經歷的。如果不開心,那你就要讓自己開心起來,找一些喜歡的事情去做,把每一天都過得充實、滿足、有意義。”她本不應說的,可他是俞雯的弟弟,她自然而然把他當成弟弟來教導。

    俞偲竹又只是“嗯”了聲,態度隨意敷衍。她沒追着讓他發誓保證之類的,只淡淡一笑。

    “喂,俞偲竹。”背後一道聲音清脆的聲音。

    她轉過頭去看,是一個穿着裙子,打扮可人的女生。女孩警惕性地仰着腦袋打量她,向俞偲竹求解,“哎,俞偲竹,她是誰”口氣明顯的不善,有些許的刁鑽。無論從扮相還是脾性上看,應該家裏的人都極其寵慣着她,所以她養成了這種趾高氣揚的脾性卻不自知。但,秉性應該不壞。

    他冷漠一瞥女生,“我姐的朋友。”語畢,不願多做糾纏轉身就走。

    女生扯住自行車後座,阻止了他。一改方纔的態度,女生對着她笑,友好地伸出手,“姐姐好,我叫覃荏苒。”

    說時遲那時快,俞偲竹攔在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睨着這個叫做覃荏苒的女孩,一臉不耐煩,“你亂叫什麼,誰是你姐姐,人沒大你多少沒什麼事情是不是,那我們可以走了沒,覃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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