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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六章

    清晨的陽光從內卡河東岸冉冉升起,河面波光粼粼。夕陽的餘暉自內卡河的西面落下,月色漸漸取代殘留在天邊的霞光,籠上一層薄而迷濛的黑紗,精彩或是忙碌而一成不變的一天到此暫告一段。

    “嗨,小宋,一起去喝杯酒”實驗剛結束,一個身材高挑的女生便叫住了宋井桐。女生是本國人,五官如同刀刻般線條明朗,個子極高,身材緊實豐滿,典型的西方美人胚子。

    宋井桐摘下口罩,朝她遺憾地搖搖頭,用德語回覆道,“抱歉,下一次。”全無拘謹之態,她很好地適應了這裏的人的談吐方式。這邊的人喜歡直接,不喜歡拐彎抹角,這樣的方式是她覺得舒服的一個狀態。

    女生聳肩,意思是表示沒關係,下一次約。在一同下樓時,女生微側着臉看她,“小宋,這可不像你。”她聽及,稍稍偏了點頭過去,是感興趣的意思。女生對她道,“嗯,你今天很着急回去,而且今天很迷人,笑容。”

    果真,喜歡一個人,哪怕是捂着嘴巴,愛意也會從眼底跑出來。她以爲她表現得不明顯,不料還是被發現了。她大方地笑,清冷之中不外多了些熟稔的語態,“卡瑞,你的觀察力真可怕。”女生一聽,濃密的眉揚了揚,大大方方地接受下她的評論。到了岔路口,她跟女生道別,“明天見。”

    女生揮手,俏皮一笑,“明天見。”

    燈光由昏黃過渡到明亮,打開門,沙發上闔眼淺眠的人立即醒來了。宋井桐彎下腰換上拖鞋,程向陽已經來到了她身邊。一隻手撐在牆邊,半斜倚着身子低頭看她,“怎麼又是那麼晚”他悶悶地問,完完全全跟在家裏等丈夫回來的怨婦一樣。不同的是,角色置換了,他這是怨夫腔。

    宋井桐換好鞋直起腰,順便抓起他手腕的腕錶看了眼,“十點多,不算遲。”

    程向陽臉色不好,“我等你好久了。”他控訴,瞥見她不明所以疑問的眼色,他道,“我等你等得要睡着了,飯菜都涼了。”與此同時,肚子配合地咕嚕咕嚕響。

    不知爲何,她笑得有些猖狂,不顧形象。他卻會意了,嘲笑他肚子咕嚕響的事。可他是爲了等她的呀,她好意思嘲笑他“喂,桐桐”他故意鐵青着臉,不出一秒破功,又是一副黏人蠻橫的小孩子樣,“我不管,你害我老出糗,沒人會要我了,所以你再也不能拋棄我。”

    她頭疼,揉了揉太陽穴。眼前光景模糊起來,只有他最清晰。

    這頓晚飯確實夠晚,飯菜都涼透了,熱過一遍後精緻的外觀全糟蹋了,但兩人喫得並無挑剔。她忘了告訴他,其實她同樣沒喫晚餐,因爲他說要給她做晚飯喫,所以她一直空着肚子等待他不甚好的廚藝。

    那些日子,異常忙碌和疲憊。兩個人在一起的時間,屈指可數。他來了有近一個星期了,除去第一天他太疲憊睡得太熟沒有送她去上課外,今後的每天他都送她。中午餐時間一到,他便去醫學院去接她,然後一起喫午餐。晚上他在住所做飯,廚藝不怎麼好,至少能喫。

    醫學院的學生經此認識了他,之後她每天晚上急着回去,實驗室的人便調侃她,“小宋,你們中國人是不是都是夫管嚴,妻子要守一堆的規則你看你每次下課都急着回去,連半點私人時間都沒有了。”

    她驚怔,而後眼角蕩起了彎彎的弧度。當然不是了,只是她不忍讓他等她那麼久而已。每次她回去晚一點,他都特別委屈,幽幽地看着她低聲問,“是不是因爲這裏遍地的帥哥,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都不願意早點回來了”那本該是詰問的語氣,在他又喫醋又可憐的表情之下,硬是整成了拋棄既定的事實。

    爲了不讓程大公子胡思亂想,她只能用行動證明。可是,她鬱悶,曾經自信滿滿的人到哪兒去了

    許是覺得虧欠,宋井桐在第八天的時候請了下午半天假。太多計劃在心中醞釀,她想應該好好和他一起逛一逛這座古老的校園,跟他一起到內卡河的河邊吹吹風,在星光底下喫一頓浪漫的晚餐光是想一想,脣角已不自覺的上翹。

    手機放在住所給他用了,他需要用手機打電話、視頻處理承源的大小事務。於是,宋井桐沒有辦法第一時間告訴他這個決定,不過沒關係,回去再說都是一樣的。

    一如既往地打開門,迎接她的是空曠得冷清的房子。曾經她不覺得這間房子有這麼大,如今,她覺得大得空蕩蕩的。他沒在,連同他穿來時的那套西裝也不見了。但她不曾多想,她覺得或許他出門了。目光環視了一圈,她的手機安靜地躺在茶几上,有點孤單的感覺,彷彿被手機使用的人遺棄了一樣。

    她坐在沙發上,取出一個本子邊寫行程路線邊等待他。一個小時過去了,人仍舊沒有回來。宋井桐蓋上本子,準備拿手機給他打電話卻想起,他一直用的可不就是她的手機。

    根本靜不下來,她到樓下去等。日影漸漸拉長,炎熱的空氣夾着絲絲的涼風,已是晚上了。她從晌午一直站在樓下等他,等到了日落,喜悅的心情漸漸變得濃重憂愁,心一點一點的往下墜。

    宋井桐感覺不知所措,像是手中握着一把沙子,抓得越緊流逝得越快。不知道爲什麼,她就是有不好的預感。異國他鄉,她發現,想找一個人真的很難。她擔心他,緊張他,卻不知道怎麼聯繫到他。她在想,如果他回來了,她一定將他臭罵一頓,他明不明白這樣一聲不吭地到處亂走讓人很擔心。

    不,算了,他回來就好了。等到最後,她連罵都不想了,只想他早點回來。夜是越來越深,越來越冷,她始終沒有走開過,裹緊身上單薄的針織開衫站在習習的涼風中等待。住所裏有些房間的燈已經熄了,有些人開始進入夢鄉。

    沒喫中午飯,沒喫晚餐,她都沒有感覺到餓。車行駛在街頭,晚上的公館已經關門了,無勞而返。她頭一回如此衝動,冷靜下來一想,也許他已經回來了。每一回她都是很晚纔回去,一天下來他的安排她都不清楚,指不定他找了個地方待着處理工作,現在早回去了,見不到她的人該是他着急了。如此一想,焦急少了些,坐着車原道返回。

    等她回去時,房子的氣息依舊的冰冷。那一刻,宋井桐急得無措,驚慌失措。就在她六神無主時,口袋裏的手機響了,她幾乎是一秒內接起了電話。

    整整十多個小時過去了,最終她接到了程向陽的電話。海德堡這邊,已是晚上十一點多。他的聲音疲憊,“桐桐,下課回來了對不對我要跟你講一聲,我回國了。有點急事,我等不及你回來,所以我先回去了,忘了給你留紙條了”

    後面的話,她聽不清了,聽得虛幻了。眼睛有淚啪嗒地掉下來了,終於她承受不住了,千百種情緒交加,有委屈、有擔憂、有緊張、有釋放她壓抑着,剋制着,咬着脣不讓自己發出一丁點兒聲音。

    程向陽沒聽見她講話,問,“怎麼了,太累了是不是”

    關心不變,緊張不變,寵溺不變,可她聽得更加想哭。盈潤的目光一掃茶几上的本子,眼底的神色一望無垠。她咬了咬下脣,似笑非笑之中有些苦楚,“沒事,我知道了。我也是剛回來,恰好你就打電話進來了,我沒有很擔心。明天要上課,我掛了。”她沒有給一絲的機會,慌忙地掛了電話。

    她講不出來她等了他一整天的話,更不願意哭得慘兮兮的。她覺得自己做了一場夢,夢中他忍不住對她的思念,不遠萬里越洋過來看她。後來她才發現,只不過是她做了一場夢,到了該醒來的時候了。他來時無聲無息,走時卻讓她經歷了一場撕裂,這場夢是痛的。

    生活的軌跡迴歸正常,三點一線的生活,實驗、報告做得天昏地暗。那半天的假,從烈日當空到月色清明的等待,只有她自己知曉,爛在心上。

    兩人又是錯過,電話不對時,白天黑夜不對時,彷彿隔了一道不可跨越的橫溝。

    宋井桐極少失眠,最近頻頻失眠,而且總是回憶起她和程向陽的一些事。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難道她太想念他了她不知道怎麼解釋,不知道是或不是。睡不着的夜裏,她爬起來看醫術,檯燈作伴。

    人對於某些事情是有預感的,她感覺她和他不對了。具體哪兒不對,她講不上,但她的第六感是準確的。以往,一個小時一兩個電話,十幾條信息,哪怕她沒能及時看到,他堅持不懈地發。現在,一天,兩天,三天說不上有多期待,也沒有多失望,只是恍然間發現她習慣了這些之後,有些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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