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勢要追到你 >第二百零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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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兀的響鈴驚擾一室安寧,蜷在腳邊小憩的螢火悠悠轉醒,懶洋洋撐在地上望着接電話的人。宋井桐溫柔的撫摸螢火柔軟的皮毛,舒適得它再次倦懶的趴下。半低垂的眉眼恬淡無爭,書桌的醫書翻到三分之一處,整個環境安恬美好。陌生來電,欲問名姓,對方憤憤不平的怒罵劃破氣氛,穿透耳漩,宋井桐不由得移開手機。

    倘若不是對方叫出宋井桐的名字,倘若不是對方的聲音過於有辨識度,她會以爲這通怒氣勃勃的致電,不過是打錯的來電。那邊一開始就開口罵,罵罵咧咧的聲音中還夾着哭腔,想必不是真的是那種潑辣不講理的人。不然,不會罵着罵着泣不成聲。“宋井桐,你知不知道我恨死你了?如果不是你,今天我不會成這樣。你憑什麼呀,憑什麼都不用做,輕輕鬆鬆盜走了我努力的成果…”

    抽抽搭搭的哭聲,引得閉眼享受宋井桐撫摸的螢火睜開了眼。宋井桐在心底嘆氣,後道,“我不知道你胡言亂語些什麼。但是覃荏苒,我可以告訴你,你今天爲什麼成這樣,與我無關,我不負責任。而且,我同樣沒有理由承受你莫名其妙的怒氣。”

    “宋井桐。”咬牙切齒的喊聲,掛電話的動作一僵,宋井桐百般無奈止住手。

    “怎麼與你無關?與你無關,偲竹爲什麼給你寄東西;與你無關,偲竹的錢夾裏藏着你的照片;與你無關,偲竹喜歡了你整整十年…你說與你無關,爲什麼他不肯給我機會…”聲音弱下去,近乎崩潰。與她無關,自己何須如此?

    宋井桐收回揉摸螢火的手,目光停在書頁上。她沒想過,俞偲竹對她有意思。宋井桐自覺,俞偲竹冷冷淡淡的,對自己的態度與覃荏苒無差。“覃荏苒,我知道我怎麼說你都不信,事實就是事實。你喜歡俞偲竹,是你們兩個之間的事,別把我扯進去。”她想安生過日子,日子不讓她安生。

    慕筠推門而進,響聲不大,宋井桐恰能聽見。這種事情,她不打算讓老太太知道,徒增困擾。“等你冷靜下來再說吧。”語氣很是生硬,不留餘地掛掉電話。宋井桐以爲慕筠沒聽見,卻不知全部落入耳朵,只是十分順應宋井桐所願一點沒言語。

    老太太招螢火到跟前,餵了顆草莓。李家奶奶專程送來的,不是草莓應季時節,故而草莓品相不是極佳,味道卻甚好。慕筠不明講,含蓄的話語宋井桐一聽即明,“這人活一世吶,總該遇到些不明覺厲就對自己評頭品足的人。沒做的事,任其說去,放在心上,徒長怨恨。”

    那時,教授在課上也講過那麼個相似的道理。教授問了班上所有人一個問題:假設有一天,病人家屬動手毆打你,理由竟是因手術後病人出現避不可免的術後排斥反應,而你自己自知問心無愧,對得起所有的人。屆時,要如何對待?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反之必然成立。聖經有句話說,有人打你的右臉,連左臉也轉過來由他打。所說非任其羞辱,而是對敵人都懷抱着悲憫之心。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悲憫,是對其最大的蔑視,無聲無息,卻強韌有力。

    餐廳周遭的人目光齊刷刷望去,趴在餐桌哭成一團的人,縱然擾人用餐使人心生不喜,但沒人敢上前,生怕一個怒氣撒在自己身上。服務生小心翼翼上了一盤冬螃蟹,個頭勻稱,色澤飽滿。不難想,蟹膏定是厚而甜。

    覃荏苒徒手拆蟹,憤恨的神色彷彿跟那隻螃蟹有仇。一位穿着得體,打扮雍容華貴的女人落座於覃荏苒對面,交疊着雙腿,脣邊含着自信滿溢的笑。那笑,太過了,讓人覺得不善。她沒理對方,啃着蟹,不像享受。對方根本沒在意她的態度,自始至終高高在上的端着架子坐在那,笑意不減。薑還是老的辣,覃荏苒敗下陣,不善的語氣,“你是誰?想幹什麼?”

    “說了你也不認識。”對方的手疊放於包包上,保養極好的一雙手上,無名指戴了個偌大的鑽戒。覃荏苒家庭條件優越,她認出,光是那隻樣式簡約的包包,五萬買不來。對方,非富即貴。對方將覃荏苒打量的目光納入眼底,直來直去問,“你跟宋井桐是什麼關係?”

    覃荏苒防範戒備,只沉默不回答對方的問題。對方冷笑一聲,“那女人確實不簡單。”言語間,眼神冷得覃荏苒不禁打了個寒顫。

    對方起身離開,只聽侍者恭恭敬敬說道季夫人慢走。此人正是季驊的母親,方纔她坐在覃荏苒隔壁桌,通話內容一字不差進入耳朵。季母向來對宋井桐不滿,此番,季母對宋井桐的厭嫌更甚幾分。自持美貌勾引她人男友,果然只有那種沒有教養的人才做得出來的事,當真不知廉恥。

    悠閒自得的日子在初十結束,宋井桐到醫院上班。戴眼鏡,頭髮微白的院長見到她的第一次,看過她的資歷和盧卡斯的推薦信後,問了宋井桐這麼一個問題,“宋醫生,既然德國那邊爲你留了職位,而且以你在醫學上的專業素養和履歷,就算在國內最好的醫院都沒有問題,爲什麼選擇這裏?”

    盧卡斯是宋井桐在海德堡醫學院期間的研究生和博士生導師,帶宋井桐一帶就是幾年。她回海德堡辦理事宜,盧卡斯幾番挽留於她。最後,見宋井桐態度堅決,盧卡斯不再強留,併爲她寫了封推薦信。一封用德文寫,一封用中文,儘管內容一致。盧卡斯中文不好,寫的漢字歪歪扭扭,但着實有心。

    宋井桐是這樣回答的,她說,“因爲牽掛的人在這裏,所以根就在這裏。”院長笑了,鏡框下的眼睛含着滿意,宋醫生,你說的讓我很是觸動。牽掛在哪,根在哪。院長站起,伸手,宋醫生,歡迎你加入。即便沒有這句話,院長也不會拒絕,只是這句話讓院長更加欣賞了。

    出門很早,來到心外科科室,躲在診室的穿着白色大褂的人驚了她一陣。細細的綵帶掉在宋井桐頭髮,還沒伸手拿掉,異口同聲的嘹亮聲音,“宋醫生,歡迎你。”一束嬌豔欲滴的百合送到她手裏,宋井桐大喫一驚。僅兩秒過後,她笑着,道謝謝你們。

    一位小護士打趣,“宋醫生長得真漂亮,以後指名讓宋醫生看病的,怕是要排到醫院門口。”雖不至於那般誇張,聽聞心外科來了位美女醫師的其他科室的醫生跟小護士,倒是刻意從其他樓層上心外科來,經過宋井桐診室門口時,有意無意探頭看幾眼。

    午間休息,院長專程上心外科關心宋井桐適應情況。聽言其事,哈哈大笑,戲稱宋醫生長得美,哪位男醫生不想一睹芳容。此外,笑言爲宋井桐牽媒搭線,聽得宋井桐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晚上,季驊過來接她。至此大家知道,名花有主,而且那位主長得個高顏正,跟她們宋醫生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坐在車上,季驊嘆息說,“沒想到我家桐桐如此受歡迎,要是不過來,診室門口要被一個個愛慕者擠破了。”聽及,宋井桐扣着安全帶淡淡地笑了笑,做是迴應。

    車往相反方向駕駛,樹影一閃而過。季驊跟她解釋,“今天是你上班第一天,我跟奶奶說了,同你到外面喫飯。事先沒打招呼,不要生氣。”言猶至此,宋井桐搖頭,道沒關係。雖然,她內心比較希望這一餐飯是與慕筠他們一起,但對上季驊期許暗待的眸子,宋井桐將之壓了下去。頭抵在車窗,清晰倒映出她的面容,頗爲慵懶,眼神卻幽深不見底。

    季驊在一家格調高雅的西餐廳訂了位子,開了瓶紅酒,氣氛烘托得極其到位。跟許多電視劇橋段一樣,餐到中旬,音樂柔聲響起,一人推着蛋糕,一人捧着鮮花徐徐而來。宋井桐本應像電視劇女主一般,感動得涕泗橫流,可她真實的內心卻是如止水平靜。侍者把花捧給她,一束白色玫瑰,“很漂亮,你的心意收到了,謝謝。”她對季驊說。

    “還有蛋糕呢,不切開看看?”季驊歪頭看着她笑,眼神融入漫天星辰。

    “你們先下去吧。”宋井桐對侍者言語,音樂亦隨之戛然而止。等人下去,她才繼續,“季驊,我可能…”她究竟,害怕些什麼?

    他打斷宋井桐的話,早已看透她想些什麼似的,“亂想什麼呢?哪裏邊兒,什麼都沒有,真的就是一個蛋糕。況且,我不是那樣俗氣的人,即便向你求婚,我也不能用這種方式,至少得獨一無二,讓你這輩子都難以忘懷。”

    飯後,驅車直至江邊。晚風很大,吹亂宋井桐的髮絲,她伸手撥往耳後。季驊忽然跑回車上,不一晌,取來相機。宋井桐站在護欄邊,向他望去,季驊已然待勢調弄相機,她清楚季驊的意思,站着沒動。風愈大,呼呼地響,江水翻涌,她的模樣成像於相機。

    按下快門的一瞬,季驊想到顧城的一首詩,《遠和近》。詩裏言:你,一會看我,一會看雲。我覺得,你看我時很遠,你看雲時很近。鏡頭前的人,亦讓他有種錯覺。她望了鏡頭,但那雙清明的眼此刻是朦朧迷惘的,抓不着靈魂,如若空洞的軀殼。美則美矣,缺了幾分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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