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勢要追到你 >第二百零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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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眼間,宋井桐在醫院工作整整好滿三個月。春暖大地,萬物復甦,隨處可見鮮豔的花朵爭香逐豔。隆冬轉而暖春,氣溫升得厲害,加之南方綿延潮溼的氣候,每每換季之時醫院的工作量增加一倍不止。

    從早忙到晚,整日整日待在醫院,有時宋井桐都分不清白晝和黑夜。醫院在這時總是缺人手,碰上脾氣不好,容易衝動的病人家屬,更是頭疼欲裂。醫生不好當,是真的。宋井桐跟患者本人及其家屬確定手術事宜,一位女人抱着個兩歲左右大的孩子慌慌張張闖進診室,後邊的護士攔都攔不住。女人一上來就抓住宋井桐,一個勁哀求,“醫生,我家孩子也不知怎麼了,打從早上開始就上吐下瀉的,現在還發熱了。醫生,你幫忙看看怎麼回事吶。”

    宋井桐甚是頭疼,今天第五例類似情況發生了。病急亂投醫,可宋井桐是心外科醫生,照眼前這位焦急無措的母親描述,她家孩子八九不離十是急性腸胃炎,該去消化內科掛診纔是。宋井桐極具耐心,“這位女士,我這兒是心外科,不看這方面的,請您跟我們護士小姐出去好嗎?她會帶您到消化內科去。”

    護士也溫柔和藹的附和着笑,說着請您跟我來。孩子母親是真急了,破口大罵,“你不是醫生嘛,這你都不會,還當什麼醫生?是不是嫌我沒給紅包,行,我給你就是了。”女人撒開手,往口袋一掏,零散的鈔票甩到宋井桐臉上,然後紙鈔在空氣中飄飄然的轉了一圈落到地上。“錢給你了,能給我家孩子看病了沒有?”

    一片唏噓,原先在診室坐着的病人家屬都忍不住站起來幫忙說話。捱罵,今天第二次。宋井桐似乎習慣了,臉色平和寧靜,彎腰撿起地上的錢,塞回孩子母親手裏,剛想替宋井桐說話的家屬停住。女人懷裏的孩子面色通紅,是發熱所致,“我能理解您焦急的心情,但是,您再着急,也該明白,耗在這兒解決不了問題。”

    見對方情緒穩定了些,宋井桐喚來護士把人帶去消化科。一場鬧劇,最終結束。她暗自的吁了口氣,微微一笑轉身面對自己的病人,“方纔我們提到了心臟搭橋,從老先生自身身體狀況考慮,並不建議這麼做。一來,老先生心臟功能受損不嚴重,沒到萬不得已的地步;二來,老先生的年紀按照國際劃分,屬於高齡老年人,術後身體排斥也會承受不起。”

    宋井桐盡心盡責,幾次研究,最終還是不建議搭橋的方法。搭橋手術是目前治療冠心病最行之有效的方法。往往,醜聞也很多。有些醫院爲了達成下達指標的目標,醫生隨意給病人心臟搭橋,導致一系列難以預估的後果。宋井桐從醫學醫,不是爲了成爲這一類人。

    正午陽光嬌豔,明媚的太陽光直射進來,在尚且帶着絲絲涼意的春日裏,溫暖起來。宋井桐送走上午最後一位病人,起身太快有些頭昏眼花。護士正好替她取了飯過來,“宋醫生,今天早晨的事,對不起啊。都怪我攔不住病人,害你又捱罵了。”

    一邊接過午餐,一邊道,“與你無關,不必自責,你也別在放心上。”常有的事,宋井桐也不必爲此訓斥一番。她自己讓別人不放心上,上午時別人氣沖沖怒罵自己的話,宋井桐做不到拋之腦後。醫生不是萬能的,醫生也是人,不是神,做不到萬事精通。如若醫生有神通,疾病痛苦不會存在,病死傷亡也不會有,可醫生沒那通天本領,究其而言,也只是普普通通的人。

    一天疲倦,下班時,精力都被抽空了。宋井桐坐着歇息一會,終於抓住喘息的機會。角馬大遷徒的季節,爲了捕獲珍貴材料,季驊追尋角馬遷移的腳步去往東經三十度南緯五度方位的國家。

    李叔的車停靠路旁,一見着宋井桐身影,趕緊鳴笛。宋井桐不大願意李叔接送自己的,一位醫生,每次上下班專程有人來接,整得跟大集團老總或者是高幹幹部一樣。上了車,又一次提及,相較之前幾次的直接這次倒是很委婉,“李叔,你不覺得,近上下班高峯時段,路上車輛都特別多,很堵嗎?”

    “不會,挺通暢的。”李叔回,完完全全沒思索她婉轉的話的意思,“要是小姐覺得堵,下回我再提早點出門,這樣你就不用等了。”根本不是這個問題,而是老讓李叔送,別人不多口舌,宋井桐心裏也過意不去吶。要是宋井桐正常下班還行,可經常都不是正常的,遇上一個突發情況送來醫院的病人,宋井桐在手術室一待就是五六個小時。那幾個小時,李叔也不回家,就坐在車上等,扛不住就打會盹兒。

    到醫院工作三個月,半夜被緊急叫去醫院不下五次。宋井桐自己會開車,研二那年考下來的,只是考了之後能碰車的機會卻不多。在國外時,大部分時間都是搭乘出租車,回來之後都是李叔接送。其實,即便宋井桐不自己開車去,招個出租車也方便。李叔卻不是這樣想的,不知是不是在她身上安了個雷達,聽到一點響聲立即從屋裏出來,套上外套要送宋井桐出門,多晚都如此。

    宋井桐嚮慕筠反映過,慕筠本人不多幹涉,卻站自己這邊。有李嬸在,有時慕筠都不管用。李嬸的意思是,宋井桐是個女孩子,三更半夜出門的多不安全。由李叔親自送,安全起碼用不着擔心,也能在車上閉目養神一會,蓄足精神才能做好手術。

    見李叔油鹽不進,堅持己見的固執模樣,宋井桐止住不語。再一年,李叔就六十五週歲了。國家在開車人也就是司機車齡方面有規定,李叔能接送她的,也就那麼些年了,縱使往後宋井桐想,怕是機會不多了。她沒再繼續,而是提醒另一方面的,“李叔,後天我給你預約身體檢查行不行?”七十週歲以上的老人每年都必須體檢,纔能有資格開車。雖然李叔不到七十,不需要每年都體檢,宋井桐卻想着檢查總沒壞處。她關心的是李叔的身體健康,不外乎別的。

    “後天啊?後天要載你李嬸去山上上香。”李嬸每個月都去山上上兩次香,初一去一次,十五去一次,後天正好是十五。“乾脆安排明天或者大後天吧。”李叔不反感,一向對宋井桐的請求和提議百依百順。聽及,宋井桐動作也快,馬上安排上了,定在明天。

    宋井桐安排了體檢,每個項目卻都是李叔自己一個人排隊檢查的。她想陪李叔一起,病人照舊的多,脫開身後,所有檢查都做完了。檢查結果當天出,李叔身子骨硬朗,除卻體脂略微偏高以外,各項指標正常。李嬸聽後誇大其詞,藉機數落了李叔一把,說得老實巴交的男人大氣不敢出,可不好慘。

    庭院裏,宋井桐在給螢火洗澡,梳毛、沾溼、打香波、沖水、吹乾,一整套完成下來,李嬸還沒消停。慕筠耳朵生疼,摘下眼鏡合上報紙,“好了好了,別講了。李嬸,歇會兒哈。”宋井桐聽及輕輕的笑了,這就是她的家,吵吵鬧鬧的有了活氣,溫馨美好得讓她想一輩子定格,時間過得緩慢。

    六月悄然來臨,季驊的工作並沒有結束,追尋斑馬、羚羊組成的聲勢浩大的隊伍一路北上。有食物的地方就有捕食者。季驊很久才發來一次消息,每次都是驚險異常,照片中獅子虎視眈眈的兇殘犀利的目光,隨時準備撲倒、撕裂獵物的蓄勢待發狀,不禁讓人替季驊捏了把冷汗。季驊的工作不是不存在危險,只是他習慣把危險描述成一個個刺激有趣的故事分享於宋井桐。每每如此,宋井桐很輕很輕又擔憂的囑咐,注意安全。

    所有的疲憊隨宋井桐一句關心的話蕩然無存,季驊總是耍兩下嘴皮子,“距離產生美。果不其然,分開幾個月,我冷淡的桐桐都懂得關心人了,真是太難得,太感動了。”配之兩聲抽抽搭搭的聲音,以假亂真。對於季驊存心逗趣自己的行爲,宋井桐配合的應了幾句,不溫不熱的態度。

    算一算,宋井桐在鞅城已有半年光景。生活簡單,有跡可尋。上班,照舊的忙碌,忙於與生命抗爭,忙於對抗時間。下班後,宋井桐總是直接回家,很少赴約聚會。與家人一起喫晚餐,散步,螢火跟在她後面有時歡樂的繞着自己轉圈圈,她很珍惜這種時光,靜靜的,細水長流的,融入歲月溫情的靜謐。興許是日子過於平靜,過於歲月靜好,宋井桐都想不起,流逝在悠久時間裏,她的那段刻骨銘心的感情。

    七月,梔子花盛放,花香撲鼻。宋井桐剪下幾枝,包捆好帶到醫院。宋井桐的病人出院,從陽春三月到盛夏,這位病人康復,身爲主治醫生的自己自然欣慰。病人偶然談及喜歡梔子花,希望在花開時能夠出院看花,沒想到出院當天竟然收到宋醫生送的花,感動得熱淚盈眶。能記住病人喜好的,真的不多得。

    醫院裏的其他醫生和同事都說,宋井桐對待病人時,與其給人冷清的印象是截然不同的兩種面貌。剛到醫院時,所有人都理所當然認爲,年輕貌美,國外頂尖學校歸來,有着這樣名頭的人,性格上多少有些高傲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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