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勢要追到你 >第二百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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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地出差,談完合作,對方公司安排招待。高級場所,燈光明亮如同白晝,單間的佈局格調高貴優雅。對方在程向陽出發之前,幾次向崔昊確認後才安排的,對人下飯,看人下菜碟。若是其他老總,倒是容易,緋色生香之地,投其所好便可。可年紀輕輕的男人能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呼風喚雨,叱吒風雲,任誰都不能小看。

    程向陽跟對方公司簽下合作,自有其考慮。一桌子菜佈下來,樣樣講究。程向陽一眼便知其意,笑了笑,“黎主事,從今往後你我便要密切往來,煩請多指教。”一句話,化解對方忐忑不安和焦措。程向陽甚少發言,會議期間雙方就問題談判商討時,更是寡言,狹長的眼睛沉着地俾睨着,像高空俯衝而來捕抓獵物的鷹,誰也不知道會怎樣被吞掉。

    究其而言,程向陽真如大學時那些教授說的,好好雕琢,必定是一塊好料。程家一家子馳騁商界,血液裏流轉的命脈、基因、天性,代代相傳。

    老闆跟黎主事相識,聽聞人來,特意炫了一把鋼琴技藝。老闆喜好鋼琴,但入門只有三年,這架鋼琴是上個月剛從音樂之都,高價買下,讓人運回來的。音色純淨柔美,高音明亮圓潤,過渡均勻,不失爲一架好的鋼琴。老闆性格熱絡,一曲完畢,見程向陽反應平淡,走到面前,“程少可是覺得我彈的琴不能感動你?”三年來日夜苦練的一曲,無比驕傲與得意。

    杯中液體輕晃,“我一個外行人,不懂這些,不予置評。”他笑,眼神捉摸不透。正當老闆思枕着這話時,程向陽卻已開口,問,“還會不會別曲?”

    老闆本人不會,可聘了鋼琴師,人家總該會彈。於是老闆反問,“程少你想聽些什麼?”老闆心下安慰自己,不是自己彈得不好,是人家一開始有想聽的。期待程向陽道出心中所想,想知何曲撩動程少心絃。目光炯炯的注視下,程向陽放下酒杯,置於桌面,酒杯與桌子接觸發出清透的輕音,猜不透話裏真假他說,“沒想好,今天就算了。”

    程向陽喝得有點多,車上的他,皺着濃密好看的眉,靠在後座閉目休息。副駕駛座的崔昊側身扭頭往後,本想問還去不去先前說的地方,想了想轉而吩咐司機調頭回酒店。司機跟崔昊把程向陽扶回酒店,一着牀,緊蹙的眉頭舒展開來。崔昊把人安置好,脫去皮鞋、松領帶、蓋好薄被,轉身正打算離開,牀上的人不太清晰的喃喃,熟悉又陌生的撒嬌情態,“桐桐,頭疼,好疼…”

    崔昊嘆息,帶上門離開。其實,程向陽說沒想好想聽什麼,跟在他身邊好幾載的崔昊,自知其意。他想聽的,不是那首曲子,單純說彈那首曲子,誰來彈都沒有多大的問題。有問題的是人,關鍵的是,人不對,不聽也罷。

    工作得繼續,日子迴歸正軌。規培回來第一天,宋井桐去醫院上班。預約的病人不多,工作出奇的清閒。不過不意味着沒事情可做,宋井桐那份規培總結,熬夜寫才寫到四分之三,差一些才完成。午飯,在醫院食堂用餐。

    昨天輪休,醫護的一位姑娘趁着有空,跑了一趟相親。另一個姑娘問事兒成沒成,感覺如何?相親的姑娘扒拉了一口飯菜,“別提了,尷尬死人了。你知道吧,那男的,我還幫他割過那玩意兒。”羞澀的表情,聽得姑娘不必想已經領悟,玩笑的吐槽着,自己打造的兵器,用起來多順手吶,何不收入囊中。

    講得那麼直白露骨,一旁的宋井桐被湯嗆到了,通紅着臉。尋常的宋醫生除了面對病人和和氣氣以外,大多數時間冷靜得不苟言笑。難得見着這般情況,醫護的那位說話直白的姑娘玩笑宋井桐,“宋醫生,你跟我們說說,你家季先生有沒有拿着兵器跟你切磋過?”姑娘的問話,果真跟尋常人不一樣。平常人想必這麼問:宋醫生,你跟季先生髮展到哪一步啦?

    兵器切磋?講得血腥,受虐傾向跟殘暴的,怕是興奮得大腦充血了。宋井桐回得也有智慧,不爲這發問生怒或是惱怒,更不曾臉紅心跳,好像過了動則面紅耳赤的年紀,“我也不清楚,畢竟我不知道有沒有動過刀子。”姑娘哈哈大笑起來,笑得不顧形象。她沒笑,說完後不動聲色地用餐。

    李叔沉迷攝影,忘了接宋井桐。她在車上,接到李叔着急忙慌的電話,那頭李嬸還在一個勁數落着,罵這麼重要的事都能忘記。李嬸真是過度緊張她,慕筠都瞧不下去了,幫腔幫了幾句,回去時,李嬸跟個孩子樣悶悶的把一切全寫在臉上,等着宋井桐站隊看她站哪邊兒。長不大的老小孩,宋井桐拿李嬸沒轍。

    晚間看電視,慕筠說起旗袍的事兒。裁縫店燈光昏暗,老師傅上樓睡覺時,沒看清樓梯,一腳踩空,從樓梯跌下來。幸虧才上了兩級階梯,摔得不嚴重,但是人到了年紀,一磕一碰的不經扛,手胳膊肘撐在地上不知怎的折了手腕骨,握不得剪刀軟尺,旗袍要推遲才能取。

    人的性格里有善良的因子,宋井桐說,“推遲倒也沒事。”宋井桐沒有什麼場合需要穿的,且她信老師傅的人品,不會霸着一件旗袍,什麼時候弄好再什麼時候去取都可以。“關鍵是,那老師傅無礙吧?奶奶,要不我跟你去看看。”老師傅兒女不在身旁,孤身一人,那麼大歲數的人了,摔了這麼一下,真讓人擔心的。慕筠正有此意,飯菜都提前準備好了。宋井桐哭笑不得,慕筠也真是,這樣還要繞自己的話。

    老太太與人和善,心性子好。厚德載物,厚德載福,常言有道,莫以善小而不爲,莫以惡小而爲之。宋井桐生得冷清,樣貌給人高冷不可接近,但其實,她性子剛硬堅強,又適時柔軟,不可說跟慕筠對她的教導無關。看過一本書,裏頭有一句:願你內心強大並不強硬,柔軟並不柔弱,溫柔且有力量。用以概括宋井桐,恰如其分。

    小巷子那條路,沒有燈,唯有月色相伴。兩旁圍牆稍高,高牆投射的影子罩住整條青石板鋪的路。螢火走在前端,宋井桐挽着慕筠並肩走在後頭,手上打着手電筒,一束光撥開漫漫長路的黑暗。螢火汪汪的叫喚,原來是前方有自行車迎面騎來。夜色漆黑,螢火本能的護主行爲。

    裁縫店白日敞開的大門緊閉,大塊結實木頭交叉成十字堵住的窗口,玻璃窗透出昏黃色的燈光。宋井桐敲門,同一時間話明來意,老師傅穿起鞋,從木閣樓的樓梯下來開門。右手摔到了,去醫院打了石膏,凡事不方便,開門廢了老大的功夫。

    宋井桐她們的到來,老師傅驚詫,嘴上不樂意但感覺挺溫暖的,昏黃色的燈光把那張褶皺堆積的臉,襯得暖意洋洋,“都那麼晚了,回去還要走十多分鐘,你們也真是的…”後來,老師傅很用心的修改了那一件旗袍,很美,宋井桐穿在身上的時候,美得不可方物。終究遺憾的是,再一見,心傷成空。

    回到家,指針擺到十點一刻。宋井桐給螢火清洗爪子,洗好才讓螢火進她的房間。宋井桐洗了澡出來,回到房裏發現慕筠在自己房間,握着抓癢癢的癢癢撓有一下沒一下地替螢火按摩,螢火尤爲享受,身子軟趴趴的。

    慕筠好久沒來宋井桐房間了,兩人記不得最近一次長談是何時。一則是宋井桐的工作總不固定,有時累得恨不得回家後直接躺牀上睡,老太太也不忍打攪;二則老太太不是事事必管,專橫獨裁的人,犯不着每日跟偵查員似的,天天過來。宋井桐湊過去坐,彎着腰矮下頭靠在老太太肩膀,“奶奶,快中秋節了。你想沒想好要去哪兒玩,到時候李叔、李嬸、我和你…”螢火仰頭望着她,宋井桐笑着加上,“還有我們體貼的螢火一起去玩。”

    “囡囡有時間吶?”慕筠伸手理了理宋井桐垂下擋到眼睛的頭髮。有時醫院一忙,能不能在一塊喫頓晚飯都成問題。出去遊玩,真的成了挺奢侈的一件事兒。

    宋井桐擡頭,又懶懶的垂下,“哪兒沒有了。調休時間表排出來了,正好那天輪到我。”

    慕筠咳了一聲,手中的錦帕捂住嘴。宋井桐垂着頭靠在慕筠身上,自然沒看見。老太太略顯嚮往的說,“如果有機會的話,想去一趟那個被稱爲世界屋脊的地方,看最藍的天空,最美的雪山。”宋井桐閉上眼睛,似乎真能感受到那裏的天,藍色的天際和潔白無暇的雲朵,純粹得毫無雜質。慕筠眼底含着笑,眼睛像是蒙上一層薄紗,不大真切的流露着抱憾,極其複雜的神情,“不知道那裏的格桑花,是不是真的很美…”

    宋井桐無法滿足老太太的願望。世界的屋脊,那個地方太遠了,空氣稀薄,不適合慕筠去。直起身,“奶奶,除了這個地方,你沒有哪兒想去的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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