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勢要追到你 >第二百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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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採購回去之後,潦草地糊弄了一頓午飯。親自下的廚,一把面,幾顆青菜,一個煎荷包蛋和一些炒肉絲,品相不佳,味道馬馬虎虎。正午的陽光從窗戶照射進來,金黃色的光芒間夾着絲絲縷縷的塵埃,細微的塵霧都被染成了動人的色彩。

    日子所剩無幾,安詳寧靜的午休過後,宋井桐去了一趟墓園,她要在走之前去看看羅荼和老先生。前到花店買了兩束花,一束是羅荼最喜歡的,一束是給羅老先生的白菊。兩地墓地離得不遠,但也沒挨在一塊。宋井桐先去看了羅老先生,纔去看望羅荼。有人打理着墓園,周遭的一切似乎不曾改變,唯一不一樣的是又多了幾塊墓碑。

    照片上的女人美麗溫婉,時光的魔法不再起作用,不能夠再往那張臉上雕刻皺紋。宋井桐彎下腰,用手把落在墓地上的灰塵拂去,而後把花放在墓碑前。好久沒有來了,再一過來時,天翻地覆地變了模樣。羅老先生離開了,慕筠離開了,螢火也走了,再過不久,她也要離開縈川,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回來。

    報喜不報憂,宋井桐在跟眼前靜止不動、表情不變,說什麼都不會有迴響的人訴說着近期的事。說說停停,時間充裕讓她不需要驚慌侷促,“媽媽,我把鞅城的那套房子過到了李叔李嬸名下。他們在我們家那麼多年了,膝下沒有一兒半女的,有套房子,將來想怎麼樣都會輕鬆一些。”

    不能夠陪伴左右,宋井桐能爲他們做的,只有安排好他們的後半輩子,供其安享晚年。羅老先生留下來的存款,宋井桐分文未動,那一筆錢,她留給李叔李嬸。未雨綢繆,有備無患,她這樣做着。不過,宋井桐想,自己不需要告訴他們她做的決定。因到走的那一天,不希望有人來送,不要有人惦記牽掛,她怕所有的別離。

    羅荼應該最想聽到的是宋惜日的消息,可惜宋井桐不知要說什麼纔好,明年的夏天,宋惜日可以出來了。想說的,他會來對羅荼說的吧?遺憾的是,也許他出來的時候,宋井桐不能去接,要讓他自己一個人了。

    樹影拉長,太陽的光線漸漸偏斜向西,宋井桐從墓園離開,緩緩走下坡去。鞋子踏在路面,人影拽得很長,就着紛飛飄落的葉子,她擡頭,枝頭葉子轉黃了,秋季就要過去了。這一年,過得可真快,眨眼的功夫,然而好多人好多物卻定格在年華的易逝中,不再往生。

    宋井桐從墓園出來,招攬了一輛出租車,目的地是承源。程向陽不接電話,前臺的小姐沒有預約不讓進去,宋井桐只能等在承源大樓底下。員工陸陸續續下班,經過她時,不由停留腳步多看幾眼。好奇的有,打量的有,其餘目光的也有。等了差不多一個小時,從大樓出來的人依稀幾個,守候的保安上前勸別等了。

    保安沒明講,目光裏的輕蔑和窺探,想來是把宋井桐歸於仗着姿色死乞白賴賴着程少的女人。追程少追到公司來的女人保安算是見多了,攔也攔多了,見宋井桐不像其他女人囂張跋扈,沒以女主人身份高高在上的自居才勸導的。

    給保安添了麻煩,宋井桐誠懇地道歉。腕間的表,走到七點三十八,等了已有一個半鍾。多等無益,宋井桐作罷。不過是想要問清楚之前的事情的,如今一看好像問與不問,關係不大了。相互兩清,彼此不再交集,不再有聯繫,許是最完好的結局。

    走沒到兩步,迎面來了認識的人。聞凱宏最先發現她,拾了寶一樣微笑着的表情收起,吊兒郎當地插着兜走近,“呀,這不是我們宋小姐嘛,怎麼來這兒了?”從來如此,宋井桐見怪不怪了,淡如水地迴應,不與計較。聞凱宏上下端詳着,沒找出一絲端倪,於是試探着問,“是不是來找陽子的?”

    回得從容,“經過。我走了,有機會的話再見吧。”不到相聚敘舊的地步,寒暄一下即可。

    經過二字,有足夠遐想的空間。聞凱宏該理解爲特意前來,還是偶然路過呢?望着走遠的背影,收回跟隨的視線,聞凱宏問其中一名守在大樓下的保安,“剛纔那位小姐,來了多久了?”回的是一個多小時了,等在這裏沒有走動過。

    聞凱宏乘着電梯直上,沒有敲門的習慣,直接擰開辦公室門把手。始一入目的是站在窗邊的人,聽到聲響,凝了一眼又轉回去。聞凱宏三思兩想,辦公桌上擺着的手機,估摸到了大概,“保安說她在樓下等了一個多小時,既然知道她來了卻不讓她上來,這不像你的作風。難道,你們吵了?”才過一天,不能吵了吧?

    電話統共打了三通,程向陽沒掛也沒接,任它響着。落地窗的方向,視野剛好籠括了樓下入口的範圍,站着的位置能看得到。她在樓下等,下班的員工每每經過都窺探地望幾眼,她不由自主地挪了些位置,恐阻擋了道路。她站了多久,程向陽跟着站在窗前就有多久,落日的晚霞很美,美到頹喪,阻隔在他和她之間襯得無比的蒼涼。

    那些話猶在耳邊,錐心刺骨地麻痹着五臟六腑。恨的惱的都是她言語之間的態度,程向陽可以不要臉得被推開一次又一次,還纏着追着哄着。究其而言,此一次再厚的臉皮再無所謂的心態,都不能了。程向陽不下去,不見不理,不痛不惜,他想讓她知道,被刺痛到底是什麼樣的感受。然則,痛的又是自己,憐惜出自本能,出自意識。

    聞凱宏走過去,站到他旁邊。窗外的景色很美,城市不是完全籠罩在黑暗中亦不是白晝,而是朦朦朧朧地蒙着一層灰色的紗,車道上的車輛疾馳燈光一晃一晃的過,絢爛了景色。聞凱宏目光遠眺,“難得她來找你一次,就算吵架了,你就再低一回頭又有什麼大不了的,那麼多回你都過來了,缺着一回不成。”放不下,再互相硬着,怕是更僵。

    “宏子。”嗓子眼微暗啞,那把聲音跟外邊的景一般,灰濛而框着許多東西,“不是不能再軟一次骨頭,是軟了她也不需要。”不會懂得珍惜,不會有一分觸動。一個男人屢次放下身段,捨棄顏面膩乎在一個人身邊卻被視爲廉價之時,同樣會變得千瘡百孔,遍體鱗傷。

    嘆息,誰讓跳入坑裏頭,明知進去了就出不來了,可還是毫不猶豫跳下去,怨得了誰?聞凱宏擡手去拍程向陽肩膀,“幸好當初沒招惹上她,否則今日傷心又傷身的人是我。”意有調侃,程向陽沒理,眼裏醞釀着深沉而望不透的思緒。聞凱宏收回手,換了個角度對待問題,“冷她一次也好,次次都哄着纔會寵壞,你看這不就來找你了。所以啊,女人不能太寵,寵壞了無法無天。”

    程向陽回到辦公桌,落座在旋轉椅前,“沒下次。”什麼?聞凱宏聽不大清,疑惑地出聲。喉頭顫動,“下一週,她要去國際支援。”

    一下懵了,聞凱宏失去反應。緩過神來,才明白話裏的意思,“那種地方隨時都有可能喪命的,她是喫飽了撐的沒事去支援。況且,世上那麼多人,缺她一個怎麼了?真是有那善心,大不了多捐些錢,也犯不着爲了別人用命來搏吧。”聞凱宏鬱結,眉擰成一團。

    很多人都有聞凱宏這樣的想法,因而,每一次戰火燎原的地方,出現在前線支援的人少而又少。自己的生命是生命,別人的生命亦是生命,不存在貴賤之分。有些人或是貧困潦倒,有些人生而富裕,本質上都要活着,在醫者面前,一樣的平等,不因出身、地位、財富而有區別和歧視 。或許,別的人不能夠理解。

    挺可憐的,一次次被拋棄,遺留在原地的都是程向陽,聞凱宏不平。那麼多年,從來沒見過哪一次,她爲自己的兄弟放棄過,一次都不見。這樣的女人,真的是自私到冷血,可怕到駭人。裝作沒心沒肺的,“算了,管她呢。我們喫好玩好,她愛怎樣怎樣,死活不關我們的事。”不具說服力的話,聞凱宏講完,倒先自己沉默了。

    獨自出了大樓,辦公室的人要加班,那心事重重的樣子,工作得進去纔有鬼。聞凱宏不拆穿,只道想一起喝酒便來金盞,自己請客。聞凱宏不是能憋得住的人,到了金盞,屁股剛坐下,嘴巴跟着張了,“剛纔去承源找陽子出來,你猜我碰見誰了?”不等回,自個答了,牙癢癢地咬着,“是那座冰山!”

    虞清絕不急不慢開口,“等陽子?不挺好的。”進展好似蠻順利的,都到公司樓下等下班了。聞凱宏嗤笑,好個屁。義憤填膺的,虞清絕大有預感,不是什麼好事,“陽子樂意,你操那麼多心有什麼用。”各人有各人的苦惱,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能怎麼辦?不料,推翻這話的,是虞清絕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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